
神融笔畅
这次的展览之所以丰富多彩,有韵味、有内涵,是因为作品中既有碑的古朴厚重,又有帖的委婉细腻,两者完美结合却又能各臻其妙。清代阮元曾在他的《北碑南帖论》中提到:“短笺长卷、意态挥洒,则帖擅其长;界格方严,法书深刻,则碑据其胜。”碑和帖作为两种不同的体系共同构筑了中国书法数千年的璀璨辉煌,是书法艺术的两种不同的表述方式,无所谓优劣,更不可偏废。
从这127件作品里,可以看出这些作者无不具有广博的见识和深厚的功力。在碑帖的学习中能兼收并蓄、融会贯通。他们的书法风格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种,一类是以碑为基本面目,行笔间加入帖之韵律和节奏,如周剑初的一幅节录《孙子兵法》的作品用笔沉雄朴茂中透出婉转灵动、潇洒古淡、奇正相生。中锋与侧锋并用,方圆兼施,以求刚柔相济、生动飘逸之风格。
一类是融碑于帖,以碑的沉着厚重的用笔来丰富行草书线条的变化,这样的方法更好地体现了“融合”的含义,因为以行草为体,只是在点画的内涵上融入了碑的元素,碑的特质更加隐晦。张维忠的作品把碑帖融合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感受到的是碑的趣味和帖的精雅的相互融合。看得出他在楷书的学习上下过很深的功夫,尤其对北魏石刻,但这种学习是建立在他自己的审美取向之上的,他更多地倾向于清、劲、精、雅,而不是野、拙、苍、浑。从表现上看他的这种取法更贴近于帖的意韵,同时以欹侧、生涩的碑的趣味冲击平稳方正的楷书结体,使得作品既不缺失技巧而又不失情趣 。
还有一类是以帖为主,比如谢少承的行草书作品显现的是纯正的帖学风格,淳正堂皇而又曼妙多姿,但也兼有北方的朴茂端正和南方的风流自赏。他点画之间绝无轻佻、绝无诡异,笔笔实在,坚守书写性;同时展蹙跌宕的字法、章法,枯润相生的笔法、墨法,如天花乱坠,让人目不暇接,在作品中渲染出一种云蒸霞蔚的意境。陈克年的书法同样对帖学着意颇深,从他的作品我们看到他对传统笔墨的继承,博取和融合,对“尚意”书风的推崇,凌空飞动的笔势、精美曼妙的笔触、疏阔幽远的境界是其对书法美学的不懈追求。他的书法表现出博大精深的帖学传统,然又不拒碑学风格的化入。多变的旨趣、奔逸奇丽的结体、摇曳多姿的笔法,无不透露出现代人的情感意识和对古典的迷恋。
清朝周星莲说:“又须端坐正心,则气自和,血脉自贯,臂自活,腕自灵,指自凝,笔自端。是臂也,腕也,掌也,指也,笔也,皆运用在一心,不知所使,而无不一一效命也。”能够凝神于笔端,任心性自然流淌,创作出来的作品自然能够有情感,有韵味。看杨明臣的行书作品李白《行路难》摘句,笔法劲健,点画精到,结字严正而富有变化,章法布局舒朗自然而又端庄儒雅,字里行间弥漫着晋唐遗风,徜徉其间使人有清风出袖、明月入怀之感。还有童孝镛的草书作品,字形变幻无常,缥渺无定,具有较强的现代感。成熟的笔墨技巧和变动不拘的创作样式,用笔的自由洒畅、章法的清新活跃,以及线条的无限张力共同构筑了其独特的精神气质。
质文并重
孔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书法作品之“质”,是书法的灵魂所在。王僧虔也曾说过“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这是书家创作积累到一定程度而达到的一种境界。书家通过富有感情色彩的艺术语言——笔触的气势、节奏,水墨的滋润酣畅,时空的动静虚实来达到形与神、情与理、物与我高度和谐的审美境界。就如欧阳明利的一幅行书作品《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恢弘大气,以碑的用笔来写行书,既显得雄强奔放又干练畅达。一刚一柔,亦刚亦柔,把书法当中的文与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让观者在欣赏其书法线条美的同时也会受到其精神的感染。
作字行文,文以载道,作品的内容都是历代名言典故,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在我们五千年文明中,文脉绵延,传承不息。文心与书学相融相生,蔚为大观。古人云:“书者,心画也。”书之迹象,起承转合之间彰显作者的审美取向、学识修养、人生感悟。书学涵盖文、史、哲、美等诸多文化要素,却能化繁为简,万象归一,除却技法的锤炼之外更看重作品的内涵和意境,通过丰富的笔墨语言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所以,无论是书法的表情达性的艺术审美功能,还是“成教化,助人伦”的社会功能,归根到底是要做到书法的内容与形式的和谐统一,要做到书法的质与文的高度融合。来到这个展厅的观众,无论是否学习过书法,他们都能够从各自不同的角度去领略作品所带来的精神的感动,有的是通过书法线条的美,有的是通过文字本身的美。我想一个成功的展览就应该具备这样的感染力,能够顾及到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审美品味的受众群体。
在一号展厅进门的左侧有一个特殊的展区,最吸引人瞩目的就是李铎先生题写的“鉴古开今”四个榜书大字,每个字都是用四尺整张的宣纸书写,笔力遒劲,力透纸背,不少观众纷纷在此合影留念。这个区域展出的作品都是统一的四尺整张的规格。作者都是曾经担任过中书协理事的前辈大家,很多名字都是在书法圈耳熟能详的,比如申万胜、康成元、夏湘平、李翔、刘洪彪、张道兴等27位书协的老理事。他们不仅在全军甚至是在全国都有很高的声望。他们有的是中书协元老级的大家,在丰厚的积淀中,已经形成了特色鲜明的风格面目,为繁荣军队的书法事业作出过巨大的贡献,也为部队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书法人才。
总的来说,这次展览能够从书法的发展方向、审美取向、文化内涵三个层面维系书法艺术在当代的传承发展,使军队书法始终沿着中华文化的主体审美意识和自身的发展规律向前行进而不偏离方向。通过对书法复兴以来30多年的发展历程的剖析就会发现,新时期以来对传统文化强烈的心理需求而产生的对传统经典的价值判断和审美追求,是形成这种方向规定性共识的主要原因。军队的书法创作恰如其分地把握住了这个方向。正如习总书记在第十次文代会开幕式上的讲话中提到的文艺作品要:“弘扬正能量,用文艺的力量温暖人、鼓舞人、启迪人,引导人们提升思想认识、文化修养、审美水准、道德水平,激励人们永葆积极向上的乐观心态和进取精神。” 通过这次展览,军队书法的创作水平得到了大众的普遍认可,正如一些媒体形容的那样:这是一次军队书法的“集体冲锋”,而且是向着当代书法高峰的一次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