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团圆：海岛水兵的新春故事
■张大禹 丘观权 牛法民
“不须迎向东郊去，春在千门万户中。”新春佳节，多少人千里辗转、穿越山海，都要与家人“共欢新故岁”。对许多人来说，团圆，才是一个幸福年。
新春佳节，谁不想在年味浓浓的除夕夜，跟家人一起吃顿年夜饭？谁不想在团圆日，跟亲人一块唠唠一年来的难忘事？
驻守边关，军人佳节很难回家，并非真无情，只因有大爱。
春节前，一名新春走军营的记者随某边防连官兵巡逻时问一名战士：“不能回家团圆，想家吗？”这名战士笑着说：“过年了，谁都会想家。”随后，这名战士又说：“守望团圆，就是我们军人过年的方式。”
跟这名战士一样，春节期间，还有很多边防军人爬冰卧雪、昼夜巡逻，还有很多海防军人守着眼前宁静的海面，还有很多雷达兵保持警惕凝望祖国空天……边关战位上官兵用行动证明：最浪漫的不是花前月下，而是守望平安；最幸福的不是卿卿我我，而是以身许国。
守望千家万户的团圆，这就是军人的过年方式，这也是军人的新春心愿。今天是正月初十，刚刚过去的春节，边关军人有哪些守望团圆的新春故事？本期就让我们走近边关战位一探究竟。
——编 者
向祖国致敬。
用寂寞守护繁华
立春时节，海岛遭遇大风天气，航船无法通行。驻守海岛的南部战区海军某观通站营院里，一盏盏彩灯在风中摇摆舞动，节日的氛围越来越浓了。
除夕一大早，二级上士李承蔚就和战友忙碌起来，大扫除、贴春联、包饺子……今年春节，是这位来自内蒙古草原的北方小伙儿第四次在岛上过年。
拿到大学通知书的那年，李承蔚在电视中看到辽宁舰正式入列的新闻。那次，望着视频中战舰劈波斩浪的镜头，一个穿上“浪花白”军装的梦想，悄然在他心中扎根。大学毕业那年，李承蔚说服了家人报名参军。
在李承蔚的想象中，当海军意味着“上战舰、闯大洋”。可梦想与现实总有距离，新训结束，他被分配到海军某观通站。登上一个偏远的海岛，每天望着无垠的大海，他的内心开始迷茫。
“成为海军，却没能上舰，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义？”他的心里总有疑问。
为了让新兵尽快熟悉海岛环境，入站第一天，站里组织大家绕岛巡逻。跟随老兵巡守海岛，望着蔚蓝的海天与成群的海鸥，李承蔚却无心欣赏这独有的风光。
岛上常年弥漫大雾。那天晚上，躺在潮湿的床垫上，李承蔚翻来覆去睡不着。接下来半个月，天气总是阴沉沉的，太阳不曾露脸。
李承蔚找到老兵抱怨海岛的天气，老兵却释然一笑说：“小伙子，阳光就在我们心中啊。”那位老兵还告诉他，既然来守岛就不能讲条件、不能怕吃苦，即使身在雾中也应该睁大双眼，因为守岛人的职责是成为战舰的“眼睛”，为战舰导航。
一个周末，分队长带着李承蔚和几个新兵登高望远。站在海岛最高的山巅，指着远处海面上的点点帆影，他讲起一级军士长刘达勇的故事。
刘达勇在岛上待了三十年，是守岛时间最长的老兵。常年在一线执勤，他践行着“献身海防，常备不懈”的诺言，还带出来一批批技术骨干。
海岛潮湿，刘达勇得了风湿病，领导几次想将他调整到环境更好的观通站，他总是说：“把我留在岛上，就是对我最大的照顾。”
“为祖国守好海疆、站好每一班岗，军旅人生才能绽放光彩。”刘达勇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如今，这段话成为全站官兵耳熟能详的一句誓言。站在山巅，分队长语重心长地把这句话说给李承蔚听，让他思考一下坚守的意义。
时光飞逝，登高望远，成了李承蔚的习惯，他也逐渐成长为站里的技术骨干。
春节前夕，分队长安排春节值班，李承蔚主动放弃休假替战友值守“跨年班”。当新年的钟声敲响，对岸的海港灯火璀璨，千家万户共庆新春之时，李承蔚和战友一起坚守阵地。想象着烟花在家乡上空绽放，他的内心无比安宁。
有国才有家，守国就是守家。“妈妈，我刚结束值班，过完年我就休假回家。”结束值班已是黎明时分，李承蔚望着平静的海面，拿出手机给母亲发去一条信息。
他是军人，他也是儿子，先尽忠再尽孝，是李承蔚这个春节最大的心愿。
春节期间，一位军嫂带着儿子上岛探亲，一家人在海岛团聚。
大年二十九，官兵贴窗花。
用平凡成就光荣
岗亭前的灯笼高高挂起，宿舍楼内福字春联交相辉映。
“万家团圆日，战士坚守时。”杨站长说，海岛上的年味，还要去战位上找。
除夕夜，推开那扇贴着“福”字的大门，值班战士紧盯雷达屏幕，目光如炬。雷达分队樊分队长一边聆听战友上报的情况，一边观察屏幕上的回波，核对各类信息。
“发现可疑目标，无法判明属性。”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经过初步判别，樊分队长向上级报告情况。此刻，这里平静严肃的气氛与远方城市的璀璨灯火似乎“格格不入”，但这才是属于这群海军观通兵最真实的年味。
标图、绘算，判定航向、航速，初步上报情况……樊分队长一气呵成，熟练的操作得益于十几年战位上的经验积累。
春节，对于大家来说是节日，但对于军人来说，却是枕戈待旦的时刻。
去年，樊分队长才刚调入这个海岛观通站。刚刚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海岛，他也会感到不适应。但肩上的责任，让他毅然下定了决心，就像他说的那样，眼前的这片海要有人守。
除夕夜，整理完刚采集的数据，樊分队长返回宿舍。不一会儿，他又回到阵地。在这个团圆的时刻，他只有守在阵地才放心。在这个团圆的夜晚，海岛上为祖国守岁的身影还有不少。
由于距离内陆较远、海况和气候条件复杂，海岛至今没有接通市电。一直以来，岛上维持设备工作和官兵日常生活的稳定用电，都是油机班供应。
二级上士陈鑫是岛上油机班一名电源兵，许多个春节，他都是在战位度过的，今年春节也不例外。
换机、配电、送电，陈鑫一气呵成，整个换电过程耗时仅数秒。这个时间，是陈鑫用汗水“压缩”而成的。
换电时，雷达装备靠备用电源供电，但备用电源储能容量有限，在极短时间内恢复供电，是陈鑫和战友共同的战斗。为此，他经常加班钻研电路图和元器件：“要在最短的时间恢复供电。”
新春佳节，陈鑫在战位的时间比在宿舍的时间还多。“比起雷达操纵员，电源兵的责任和压力一点也不小。”那年夏天，一次雷暴天气造成电路故障，损坏了装备，任务在即，他和战友顶住压力连续奋战16个小时，最终让设备恢复运转。
如今每逢恶劣天气，陈鑫和战友便不分昼夜地守在机器旁，时刻保证着装备用电安全。
没能上舰，所学专业也没能用于舰艇，陈鑫也有遗憾。但提起站里参加的一个个大项任务，获得的一个个奖项，他打心底里感到自豪。“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是陈鑫最喜欢的一句话，也是他在践行的铮铮誓言。
人生而平凡，因使命而光荣，因担当而精彩。刚刚换完电的陈鑫，和接班人员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又踏上了巡线的路。“节日战备，不只属于雷达分队，也属于我们电源兵。”他说。
小学生写给海岛官兵的新年贺卡。
官兵观察海面。
官兵给戍边石描红。
用离别寄托相思
一张圆桌，一束温馨灯光，一桌飘香饭菜……这普通人眼中寻常的团圆，却是海岛水兵最渴望的幸福时刻。
春节将至，二级军士长张喜文收拾东西准备下岛。即将见到妻子肖爱花，他总是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10多年前，两人经人介绍相识。那时候没有通网络，两人只能通过书信联系，直到很久后，才在互相寄去的照片中看到了对方的模样。
两人相恋后，肖爱花说，第一次见到穿军装的张喜文，就觉得对方是个可靠的人。他们2008年领证结婚，此后夫妻俩一直两地分居。带孩子，照顾双方老人……肖爱花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
2018年张喜文和肖爱花结婚10周年，两人在老家补办了婚礼。前年，肖爱花随军到旅队驻地，得益于军人子女入学政策照顾，他们的女儿顺利入学。夫妻俩把家安置在距离海岛最近的城市，他们觉得，这下终于可以团圆了。
入伍20多年，今年是张喜文第6次下岛过年。年关总是忙碌，下岛之前，他放不下站里的工作，还帮助炊事班包饺子，临行前特意和战友一起拍了一张合影。
那年春节，肖爱花原本打算上岛探亲，但由于天气原因，她的探亲之行未能如愿。年夜饭时，张喜文拨通了家人的视频电话。电话那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桌丰盛的年夜饭，还有围坐在桌旁的父母与妻儿。
“吃过年夜饭了吗”“过年要照顾好自己”“邮寄给你的土特产记得及时吃，别放坏了”……电话那头，亲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中充满了关切。
张喜文截了屏，一家人在方寸手机屏幕上“团聚”，留下一张特殊的“全家福”。这次归家，张喜文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家人一起拍张全家福，归队后带给海岛的战友们看。
海岛官兵的新春故事还有不少。春节，是杨站长和妻子的结婚纪念日。大年初一，杨站长在朋友圈中晒出自己和妻子的合影，并写下这么一段话：“感谢有你，虽然陪伴你的时间不多，但余生都是你。”
一时间，点赞和祝福如雪片般飞来。在杨站长心里，他只是说出了一名守岛军人对妻子的亏欠和承诺。
海岛远离大陆，守岛官兵与爱人隔着大海。对于他们来说，每一次团圆，都是过年。杨站长和妻子结婚多年，却只在一起共度过一个春节。其实，许多节日，两人都会相约一起度过，但变化总比计划快，他们相聚的时光屈指可数。
“对不起，这次又回不去了。”每次说出这样的话，杨站长内心就多了一丝愧疚。妻子总是一句话：“有大家才有小家，你在远方守护大家，我在后方守好小家。”
今年除夕，杨站长刚结束值班，就一头钻进厨房与战友一起准备年夜饭食材。
伴着电视中春节联欢晚会的歌声，一份份家乡菜被端上桌，杨站长放心地拉起围裙擦擦手，会心地笑了。开餐前，他端出一盘新出锅的饺子放在餐桌上，拨通了妻子的视频电话：“媳妇儿，你也把饺子下锅吧，咱们来个‘千里同步吃饺子’！”
这一刻，笑声、欢呼声，接连不断地从餐厅飘出。
宿舍楼前的春联和福字洋溢着节日氛围，“忠诚坚守，担当标杆”几个大字镶在大厅墙壁上，诉说着海岛水兵的坚守故事。
（本文图片由官兵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