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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时代的“有声”追求

作者:■濮 天

摘 要:《大路》是1934年上映的剧情片。在当时中国电影所处的“无声”时代,《大路》的配乐体现出对“有声”的积极探索和大胆追求:以“声”夺人调动观众情绪,以“声”叙事塑造艺术真实,以“声”衬画展现相映之趣,以“声”传情表达凄美主题。这些成为奠定《大路》在中国电影史上特殊地位的重要因素。

关键词:配乐;声画;艺术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中国电影经历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在思想上,一批刚刚接受过“五四”新文化运动洗礼的年轻人成为推动中国电影发展的主力军;在技术上,电影媒介初步完成了从纯视觉向视听觉结合的转变。不论是生活理想还是美学标准,此时的中国电影人都走在探索与发现的路上。电影《大路》正是这一时期催生出的现实主义作品。该片由孙瑜编导,于1934年拍摄完成。由于技术条件的限制和资金的紧缺,影片主要以人物的动作表现和字幕说明为主,四段配乐成为全片最大的亮点:慷慨激昂的《大路歌》和《开路先锋》表现了底层劳动人民奋发向上、不畏艰难险阻的顽强意志;悲凉凄惨的《新凤阳歌》传达了作者对颠沛流离、饱受疾苦的百姓们的深切同情与伤感;婉转悠扬的《燕燕歌》将少男少女间朦胧的感情体现得淋漓尽致。四段配乐风格各异,表达的思想情感也不尽相同,但都表现出作品在无声电影时代对声画艺术创作的探索追求。

一、以“声”夺人,用配乐调动观众情绪

影片《大路》的开头,随着演职人员表滚动播放,慷慨激昂的主题歌《开路先锋》便响了起来—“轰轰轰,哈哈哈哈,轰,我们是开路的先锋”—这简单朴素的歌词像一剂强心针打在观众的心上,赋予了观众以强烈的体验感,起到了先声夺人之效。导演把影片所要赞颂的勤劳勇敢的劳动者、艰苦卓绝的斗争以及乐观向上的精神在最开始就通过配乐完全传递给观众,成功地奠定了整部作品的感情基调。紧接着,画面中出现一队赤裸上身的年轻人,扛着锄头,气宇轩昂地向我们走来,中间的男子还边走边唱,当唱到“不怕你关山千万重”时,镜头随之打向远处的重岩叠嶂;当唱到“我们要引爆埋藏在地下的炸药”时,画面又切换到山岭爆破时的场面。由此可见,此时的影片已经比较熟练地运用了“声画合一”的技巧,让镜头中声音所负载的信息和画面呈现的信息在内容和情绪基调上保持一致,自然而然地给予观众十分亲切自然的感官体验。音乐声落下,影片的画面一转,出现了一男一女在旷野中独行的大远景,随后女子精疲力竭地倒下,死在了男人的怀里。从情节处理看,这一段交代了主人公金哥年幼丧母的悲惨身世,母亲临死前说的那句“找路,只有向前”也成为他心中永恒的执念。尽管当时的电影技术还没有任何的背景环境音效,但这里仍然可以衬托出主人公无奈、凄清的心境,与之前慷慨激昂的配乐形成鲜明的艺术反差,让观众情不自禁地对这样一个可怜的小孩子的前途命运感到担忧。这里,电影事实上已经通过配乐的转接成功调动了观众的情绪。

《大路》的序歌《开路先锋》是一首由孙师毅作词、聂耳作曲的革命歌曲,拉开了这部雄壮豪迈的反帝抗日话剧的序幕。歌词中有多处隐喻,比如“关山千万重”和“几千年的化石积成了地面的山峰”,其实是在隐喻压迫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配乐中还有一些单独的句子却以相同的节奏重复,形成了形式上的对偶,赋予了乐曲的音韵美感。总之,《大路》选择《开路先锋》作为主题歌,在凸显主题的同时又彰显了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可谓一石二鸟,巧妙至极。

二、以“声”叙事,用配乐塑造艺术真实

电影《大路》的另一首配乐歌曲《大路歌》,由聂耳谱曲、孙瑜填词,出现在影片的第21分钟。此时的主人公金哥一行来到了修路施工的现场,边干活边唱着这振奋人心的歌谣。在这一段的声画处理上,导演采取了先期录音,在主题歌曲录制完成的前提下现场播放,这就能够让演员在配乐的引领下一边表演一边歌唱,达到完美地跟着音乐节奏来表达思想感情的效果。这首乐曲采用了劳工“打号子”的创作形式,当中有很多类似“哼哟咳嗬嗬”的语气词,不仅真实地还原了筑路工人的劳动场面,而且刻画出了当时劳动人民的生活境界—用恰到好处的阳刚气质表达修筑反帝大路的热情。正如导演孙瑜本人所说:“《大路》是部大悲剧,但悲中有雄风,悲中有壮烈,所以我想象中的主题歌应该是悲壮而令人激动的。”所有的艺术创作皆来源于生活,艺术真实是基于生活真实之上的。为了赋予《大路歌》以更强的艺术真实感,聂耳亲自前往上海的江湾筑路工地,与工人们同吃同住同劳动,最直观地体验他们的内心感受。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大路歌》渲染劳工辛勤劳动的同时,还插播了一段看似与主题无关的镜头:刚刚出场的两位女主人公茉莉与丁香听到了劳工们的歌声,相互调笑。看起来,少女情愫这般的软语温言和刚劲有力的《大路歌》似乎格格不入,其实只要细细品味,却是对“艺术源于生活”的最好诠释。首先,在逻辑联系上,正是因为丁香听闻了小罗的歌声,才对这个少年暗生起那一股心中的欢喜,可以说这首歌是推动两位人物关系发展的直接性因素;其次,在声画关系上,一首连续完整的歌曲,却在镜头上体现出了故事情节的起承转合,声音的作用被放大,已经不是单纯地重复画面表达的东西,而是自然而然地将表现空间由画内扩展到画外,让观众不禁期待两位女生与这帮劳动者最终会迸发出怎样的情感火花。这样的配乐既能够扩大作品的信息量,更能够增加艺术真实的感染力。

三、以“声”衬画,用配乐展现相映之趣

《新凤阳歌》作为电影《大路》的主要配乐之一,由茉莉的扮演者黎莉莉亲自演唱。事实上,它也是影片中茉莉在酒席间为了助兴,给众人演唱的描绘凤阳当地人民生活状况的歌谣,成为整部影片最具有讽刺意味的艺术表达。

众所周知,凤阳民歌是安徽省的传统民歌,具有广泛的平民性,内容多以娱乐民众为主。影片中由安娥改词、任光编曲的《新凤阳歌》,以婉转悠扬、清新动人的曲调,唱出了“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这样凄清惨淡的歌词,并配以一幅幅各地饥荒灾祸、贫民流离失所的社会图景,通过一组累积蒙太奇的运用,可谓是对民间疾苦的彻头彻尾的控诉,点燃了观众对于黑暗的旧社会的无比愤恨。在这里,“声”在无言诉说民不聊生的悲惨,“画”则表现劳工在闲暇之余酒桌上的玩闹嬉笑,配乐与画面之间看似“声画分立”,其实是“相映成趣”,导演孙瑜通过视听语言的巧妙运用,将它变成了斗争的武器。观众设身其境就可以油然做出这样的解读:劳工是贫苦卑贱的人,他们在这样的氛围渲染与歌声烘托下躲避进了那狭小逼仄的精神庇护所,暂时脱离不愿直面的现实,但事实上他们一旦离开这个暂时的精神庇护所,就必然要回到残酷冷峻的现实之中。“一千个读者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论观众如何理解,都不可否认导演孙瑜对《新凤阳歌》这一段配乐的巧妙处理,是全片最大的亮点所在。

四、以“声”传情,用配乐表达凄美主题

电影《大路》的最后一段配乐《燕燕歌》,主要用于烘托小罗与丁香第一次幽会时的场景。这一对相互喜欢的少男少女第一次避开嘈杂喧闹的人群,躲到大石头边吐露彼此微妙的心迹。这段场景是导演对于声画把控的又一个有趣的处理,所谓“有趣”,就在于导演孙瑜对“燕子”这个意象的选择。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燕子”隐喻着爱情,比如“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晏几道《蝶恋花》);又如“罗幔轻寒,燕子双飞去”(晏殊《破阵子》),等等。因为燕子总是成双成对出现,所以用它来比喻才子佳人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是,“燕子”还有另外一重符号蕴意,即寄托着国破家亡,民族衰落之哀思。因为燕子秋去春来,却总是不忘旧巢。由此可见,导演在这里的构思相当独到,看似美好安宁的恋爱景象,却早已通过配乐预示好了最终两人生离死别、天各一方的悲惨结局,用这样的方式处理视听关系,可谓是声画艺术的极致了。

《大路》作为一部处在由“无声电影”向“有声电影”转型阶段的影片,积极探索了中国电影极富诗性与民族特色的的风格形态,其中的配乐更是具有典型意义和研究价值。正因为有了孙瑜这样一些导演对于声画关系的大胆探索,中国电影才得以在传统基础上向着更抒情、更写实的方向迈进。

参考文献:

[1]孙瑜.回忆《大路》的创作[J].电影艺术,1960(05):82-88.

[2]谭晓明.诗性电影:《大路》[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00(01):46-47.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