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长城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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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三代从戎报国志


■彭博

当别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父亲已经开始训练我独自整理内务了。自记事起,家中墙壁上就裱着两幅题词:“参军光荣”“向老山英雄致敬”。年幼的我抬起头问父亲:“爸爸,那是什么啊?”父亲抱起我,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笑容:“这是国家奖励给爷爷和爸爸的,是咱们彭家的骄傲……”虽然对父亲的解释似懂非懂,但我开始觉得爷爷和父亲肯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人。

很多人对于长征那段战火纷飞的往事都是从历史书中得知的。而我,自小就在爷爷这个老红军的熏陶下,对那些故事耳熟能详。爷爷出生在江西省永新县三湾村,是独子,家境不算富裕。爷爷16岁那年,曾祖母把他送到井冈山当红军。爷爷训练刻苦,作战英勇,后来随部队开始长征。在一次战斗中,爷爷被敌人击中腰部,受伤后与大部队失散,所幸得到老乡救助保住了性命。

后来,爷爷辗转来到长沙,因为腰伤无法训练,成为一名工人。新中国成立后,政府曾找到爷爷,要追认他的红军身份,并给予一定补助。“娘要我好好跟着党,但我没走完长征,当年受伤后没联系上大部队,心里一直有愧。我好歹留了一条命,靠自己干活饿不死,当年有很多老表都牺牲了,他们家里比我更需要这些钱!”爷爷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爷爷奶奶生育了6个子女,尽管每天辛勤工作,但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还是没办法让一家人解决温饱。父亲继承了爷爷艰苦朴素的作风,从小读书就很用功,后来考上大学。

快毕业时,学校计划把父亲分配到省机械厅当一名对外贸易翻译。一个偶然的机会,父亲遇到来学校做征兵宣传的某部干事,他极力推荐父亲参军,临走之前还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小伙子,看你这体格,天生就是一个当兵的料,来部队建功立业吧!”

父亲自此陷入沉思。一边是专业对口的翻译工作,待遇优渥且能接触很多新事物,而参军曾是父亲儿时的梦想,到底该如何选择?血脉里的倔强与担当在父亲胸腔涌动:“对!当兵去!”

经过军校一年培训,父亲来到南疆前线。身为工程兵排长的父亲带领侦察兵排雷、埋雷2000余颗,击毙、击伤敌特工2人,从雷区抢救战友31人,因此父亲在前线火线入党并多次受到师部嘉奖。

在还有一周时间就可以轮换回到后方时,父亲所在分队奋战两昼夜,从雷区中将聂晓辉排长与13名战友一步步抬了出来。这是充斥着残肢、血腥与地雷轰鸣声的两天,也是父亲人生中最漫长的两天。战友救回来了,父亲的右掌大部、左小腿永远留在了南疆,因为眼里残留有弹片,右眼近乎失明。

昏迷8天8夜的父亲,靠着顽强的意志和广大战友捐献的6400毫升血液挺了过来。从睁眼的那一刻起,他从革命军人变成了伤残军人。

作战英勇的父亲受到军委首长的关怀及社会各界的帮助。他回到家乡,成为一名教员。然而,仅剩光感的右眼、残疾的右手、永远残留在眼球的弹片,给父亲带来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尽管生活艰难,父亲没有忘记军人的身份与职责。为国负伤光荣,战胜苦难同样光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士,决不能也不会被苦难所击倒!每次系里因评估或做项目加班,总能看到父亲的身影,他成了系里最刻苦的“初学者”与“老同志”。2007年,父亲加入《高级英语视听说》编写课题组,经常顶着冬夜的寒风到学校录国外电视节目。将近半年时间,父亲中午没回过家,总在加班加点完成刻录任务。半年后,这套教材荣获国防科技大学自编教材一等奖,并被列为“十一五”国家级规划教材。

受到父辈激励,我在高考后选择成为一名国防生。大学校园美好的生活没有阻挡我前行的脚步,毕业分配时,我毅然选择扎根一线部队当一名基层干部,手持钢枪,继续践行彭家人保家卫国的理想。“儿子,你能吃多少苦,以后就能走多远。再苦再累,扛过去,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父亲的叮嘱,陪伴初入军营的我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晚。我深深知道,真正的好钢是要经过烈火淬炼的。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对军营的这一份热爱不会褪色。

时光将沧桑印上爷爷与父亲的脸颊,却未曾改变他们的报国壮志。从戎的信念贯穿彭家三代人,融入了家族的血液,刻进了我们的灵魂。如今,我骄傲地站立在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比起外面世界的霓虹闪烁,或许军营生活多了几分枯燥与寂寞,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你的诗如云一般飘逸,而我的诗将如磐石一般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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