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亲视频的时候，父亲总是坐在旁边盯着手机屏幕里的我，花白的络腮胡格外显眼。

从军以来，每每想到、看到父亲的胡子，我对他的思念就越发强烈。

小时候，常在父亲怀里上蹿下跳，父亲总会把他长满胡子的脸贴到我脸上，胡茬儿扎得我拔腿就跑。

2016年初，我第一次休假回家。父亲在村口等我，粗白的络腮胡和黢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把我拥在怀里，胡子扎在我脸上依旧刺痛。我紧紧抱住父亲，想起这些年他为我做的一切，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家里兄弟3人，我是老大。把我供到大学毕业，父亲没少吃苦：种地、进煤窑、上工地……有一次，为准备我的学费，父亲凑了几十个鸡蛋，冒着烈日走30多里山路去借钱。我知道，父亲是个爱面子的人，之前从来不找亲戚朋友借钱的。看到父亲的无助和奔波，我说先休学，等有钱了再上。父亲只说了句：“上学是大事儿，爸爸会想办法。”

我终于能按时带上学费入学。为了还钱，父亲去了没有安全保障的小煤窑挣钱。从那以后，直到大学毕业，父亲都会为我提前备好学费。我没让父亲失望，大学毕业后走上从军之路。

毕业时，我送给父亲一个电动剃须刀，他总说电动的没手动的好用。入伍离家那天，父亲却用电动剃须刀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把我送上汽车，对我说：“不要担心家里，去部队好好干。”汽车后视镜里，我看到父亲瘦弱的身躯，和眼中对我的不舍与期望。

2017年，父亲从北京的工地赶来参加我的婚礼。变形的双手、花白的胡子和被烈日晒得发黑的脸庞，我不知道在我看不见的背后，父亲还经历了怎样的沧桑。礼成那一刻，我看到父亲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那胡茬儿依然清晰可见。

每次和父亲通话，他的话语总是很少，但每次总会特意嘱咐我：“高原寒冷，注意身体。”母亲告诉我，父亲身体大不如从前了，骨质增生、肩周炎，颈椎病……各种病痛缠身，药物不断，他这辈子最引以为豪的就是我走上从军这条路。

每次听到这些，我都像经历一次灵魂的洗礼，眼泪总在眼睛里打转。我欠父亲太多。都说养儿防老，我却远在异乡。现在能报答父亲的，就是握好手中枪，站好自己的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