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长城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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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我家的“七一”


■宋殿儒

每年7月1日,我们家都会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来庆祝党的生日。

这一天,我们会做一桌好饭菜,在餐桌最上座放上做好的千层底粗布鞋,全家人齐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这在外人眼里或许是个太过繁琐的程式,可在我们一家人心里,它是神圣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就经常跟我说爷爷杀日本鬼子的故事。记得奶奶教我唱的第一首歌,就是爷爷当年最喜欢唱的歌——“叮当,叮叮当,小呀小铁匠,打铁产量高啊,工作忙,造好枪炮,送呀送前方……”

爷爷参加革命之前,是村里的一个好铁匠。奶奶说,当年爷爷打铁时只会喝打铁号子,不会唱这首“叮当歌”,后来还是一位在前线受伤的八路军营长在我们家疗伤时教给爷爷唱的。

那个八路军营长身体恢复要奔赴战场的时候,爷爷硬缠着他参了军。当时奶奶才23岁,已有我伯伯和父亲两个儿子,忍着不舍和泪水送走了爷爷。

爷爷走后,村里掀起拥军热,家家户户都在为八路军做军鞋、做棉衣。奶奶那时候是村里的拥军小队长,带领百十个妇女每天起早贪黑地做千层底布鞋,硬邦邦的鞋底全是用白粗布和竹笋叶片儿一层层、一针针做成的。为做军鞋,奶奶手上的针伤多年没有好过,总是血巴巴的。

爷爷参军后就再没回过家。奶奶天天都在惦记爷爷的生死,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悄悄点上老油灯,到结婚时拜堂的那个堂屋去念叨。奶奶说:“我做了这么多的鞋,也不知爷爷能不能穿上一双。”可是,一直等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那天,奶奶也没有等回爷爷。

后来,政府给奶奶送来爷爷成为革命烈士的通知书。政府干部跟奶奶说,爷爷是个党员,在战场上是英雄。在一次和日本鬼子的遭遇战中,为掩护大部队突围,爷爷带领一个排的兵力在山头阻击敌人一昼夜,赢得大部队的安全转移。而战斗排仅剩下3个人,身为排长的爷爷牺牲了。政府送来战友们保存下来的爷爷的遗物时,奶奶看到有一双粗布鞋和画出来的党徽。那双鞋是爷爷穿过的,已经烂得没了底,上面沾满血迹;党徽是画在一块红布上的,上面有个弹孔。奶奶抱紧这些遗物痛不欲生……

从此,每年“七一”,奶奶就把提前做好的一双粗布鞋摆放到那面有党徽、天安门图片、毛主席像和爷爷遗像的墙前,领着我们一家人唱那首爷爷爱唱的“叮当歌”。奶奶说,爷爷没能看到共和国的模样,听到这首歌,那魂儿就会回来的。

再后来,奶奶跟着广播学会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就让我们在“七一”时跟她一齐唱。奶奶说:“唱这支歌,爷爷听到了会更高兴。他一定会明白他们的血没有白流,儿孙们就生活在美好的新中国。”

奶奶80岁那年,我说:“奶奶,咱去北京看看真的天安门吧?”奶奶回答:“那敢情太好了,只是一定要带上我给爷爷做好的那些粗布鞋。”

那天,在天安门前第一次看到升国旗唱国歌的宏大场面,奶奶颤抖着身子落泪了。她哽咽着说:“要是你爷爷没死该多好……”

为了安慰奶奶,我说:“爷爷以及和他一样为共和国牺牲的人,都在那座纪念碑上呢,咱去看看他们吧。”

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奶奶抚摸着那些勇士们的石雕像自言自语地说:“亮(爷爷的名字)啊!你要在这儿,就过来看看我和孙子,我给你和你的战友们带来新鞋了……”

奶奶说完话,就让我揭开小布包,把一包粗布鞋放在纪念碑前的台沿上。

奶奶是在一个冬天去世的,临走时还在为做一双新布鞋动针线。奶奶临终告诉我父亲的话,就是每年“七一”照她安排的那样过,一定要给爷爷做好一双粗布鞋,一定要给爷爷唱响《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一定别忘了那一辈为国家牺牲的人……

我们一直坚守着奶奶的叮嘱,不仅要牢记革命前辈的丰功伟绩,也会肩起他们未完的使命,为祖国美好的未来贡献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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