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长城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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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歌唱不止


■韩 光

文艺老兵邬大为已87岁,耳不聋、眼不花、背不驼,整天琢磨写歌唱祖国、歌唱春天、歌唱战士的歌词,每当写出一首满意的歌词,仍会乐得手舞足蹈。今年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他总回想起自己在朝鲜战斗的5载春秋,往事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1949年9月,能唱歌、会乐器的邬大为成为第25军文工团一名文艺兵,随部队奔赴前线。1952年8月下旬,文工团接到命令,一路北上来到鸭绿江畔,准备赴抗美援朝战场为战友们演出。

“土地都被战火烧焦,看不见一栋完整的房屋。”在朝鲜目睹悲惨的场景,邬大为泪流满面。在10天后的一次行军时,突遇敌机轰炸,大家就地卧倒。待敌机远去,邬大为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刚才还一起行军的两名战友已被炸得血肉模糊。邬大为心如刀绞,却再也流不出眼泪,拳头握得紧紧的,心想:一定多演好节目,鼓舞士气,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同敌人面对面战斗的战友们,使用的武器是枪和手榴弹;文工团员手中的武器,是各种乐器和自创的小快板、小诗。

那天,邬大为和李彬贤、陈铮玉3个人为一个小组,到前沿阵地慰问演出。这次,邬大为拿出了自己创作的新节目,边比画边说道:“三班长王志彪,冷枪杀敌有绝招。悄悄猫在工事里,静静等待细细瞄。只要敌人一露脸,叭勾一声准撂倒。两眼一瞪见上帝,口喊好个王志彪!”他的话音还没落地,战友们就开始鼓掌,老长时间才停下来。被表扬的王志彪脸红了,但两眼放射着异样的光彩。

邬大为没想到自己的处女作这么受欢迎,也乐得合不拢嘴。原来,为能更好地给大家鼓劲,在正式演出之前,邬大为先把战壕里战友的情况了解一番,决定采取顺口溜的形式,给表现突出的战友画个像。见大家这么喜欢,他又开始表演下一个节目:“新战士李云奇,苦练射击出成绩。指哪打哪本领高,打得敌人嘴啃泥。人人向他来学习,个个发奋争第一。明天要评神枪手,也许选的就是你。”这个节目同样收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就是肯定,掌声就是力量。渐渐地,邬大为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那就是平时多观察多积累,根据不同的素材不断创作新节目。不久,文工团领导告诉邬大为:“你表演的节目极大地激发了大家的杀敌热情,不少立功的战友都说,因为你表扬了他,如果不立新功,就对不住你。”邬大为听后很自豪,更加用心地投入创作之中。

到阵地给战友们演出,邬大为受欢迎;演出结束后,邬大为还是受欢迎。因为在休息时间他也不闲着,不是帮战友出战地黑板报,就是教战友唱新歌,再就是帮助识字不多的战友写家信,甚至写情书。一名黑龙江籍老兵,识字不多,在邬大为帮助别的战友写家书时,一直闷不作声地在一旁陪着,等到最后才悄悄地对邬大为说:“我想给她写封信。”

邬大为知道老兵说的“她”是谁,可当时他年纪小,不知道咋写情书,就露出很为难的表情。当邬大为看到老兵极其失望的样子,便笑着低语:“写情书,不能让别人知道,咱俩到没人的地方去写吧。”老兵一听,脸上有了笑容,领邬大为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老兵说一句邬大为写一句,写完后再念给老兵听,老兵红着脸说:“是这么个意思,不过你写的比我说的好!”

一次,为阵地的战友演出结束后,邬大为的左脚崴了,走路一瘸一拐的。队长要背他走,邬大为哪能同意呢,仍然咬牙坚持着。不一会儿,来了一辆6个轮子的嘎斯汽车,队长拦住车,把邬大为推上后车厢。车刚开出不久,敌机就来了,不停地冲着汽车扫射。邬大为想,这下完了!他不是怕死,只是不想以这种方式死。打死一个敌人够本,打死两个敌人赚了,一个敌人都没打死亏了。

幸好驾驶员战斗经验丰富,按蛇形路线驾车疯狂地向前冲。10多分钟后,汽车一头扎进树林里,敌机找不到目标,只得悻悻飞走。汽车刚停稳,驾驶员就跳下车来喊道:“同志,你还在吗?”“在!在!”邬大为连声答道。事后,战友们都说他命大。

1958年3月,邬大为随部队乘火车回国。本来到丹东只有半天的行程,火车却走了一天半。“朝鲜人民太热情了,只要火车经过村口,他们便拦着不让走,为我们唱歌跳舞。”邬大为说,火车驶过鸭绿江大桥时,已是深夜,天空却通红通红的,“原来,这是祖国人民欢迎我们回国放的烟花。走下火车,接到好几束鲜花,我像个孩子似的哭了,好长时间停不下来。”邬大为不仅因终于踏上祖国的土地喜极而泣,更主要的是他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他们为了打败美帝国主义野心狼,没能活着回来!

经过生死考验,才倍加珍惜幸福时光。回国后,邬大为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哪里艰苦哪里危险,他就出现在哪里。1969年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后,邬大为在前线采访了一位刚从-40℃严寒中潜伏回来的战士:“最苦最累的时候,你都想干什么?”战士说:“看到周围都是雪花,我就想到这正是家乡桃花盛开的季节,再苦再累也就不觉得了。”战士的话深深地打动了邬大为,决心写一首表达这名战士心声的歌。经过多年酝酿,邬大为创作出《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歌词,经魏宝贵修改后,交由铁源谱曲,很快便被唱响,深受战士和群众喜欢。

《闪闪的红星》是1973年拍摄完成的影片。有一天,邬大为接到著名作曲家傅庚辰打来的电话,希望他能为影片写主题歌词。傅庚辰说:“要铿锵有力,既符合剧中人物、又适合现在唱,语言要通俗明快,形象也要鲜明突出。”为了完成任务,邬大为和魏宝贵做了不少功课,都觉得以“红星”为中心创作歌词再好不过。方向对了头,他俩的干劲冲破天,很快便写出《红星歌》的歌词:“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

邬大为始终把自己当成一名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战士,每天都在琢磨创作新作品。为此,也有人不理解,对他说:“你早已功成名就,还这么熬心血干啥?”邬大为知道人家这么说是出于好意,可他觉得作为一名受党培养多年的老战士哪能闲得住呀,不发光发热又咋对得起牺牲在抗美援朝战场的战友呢!

采访结束时,笔者请邬老留言几句,邬老提笔便在纸上写道:“扎生活之根,知人民之心,取时代之神,扬民族之魂。”笔者想,这几句话也可看作是他歌唱不止的动力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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