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长城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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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凤凰山下的爱情


■侯炳茂

凤凰山真是太美了!如果把丹东这座城市喻为鸭绿江边一位楚楚动人的淑女,那么,凤凰山就是她腰间一块玲珑剔透的碧玉。

朝鲜停战后,我们野战救护所全体成员,随归国的志愿军进驻凤凰山脚下的吴家崴子村。盛夏的凤凰山朝披霞霓、暮浴夕照,峰谷幽深,树木苍翠。

刚到驻地,我曾好奇地问房东吴大爷,村后的大山为啥叫凤凰山?吴大爷告诉我,山上有个洞,洞口有个圆圆的鸟蛋样的石头。传说,唐太宗李世民沿着蜿蜒山道走到此处,看见这块石头觉得好奇,想探个究竟。于是,他派大臣用棍子往洞里捅,洞里突然飞出一对凤凰,从此当地群众把这座山叫凤凰山。凤求凰的故事,像凤凰山里会唱歌的花溪水,流到遥远的地方。

那天,我问救护所的护士卢维廉:“卢姐,啥叫凤求凰?”卢维廉对冷不丁的提问感到突然,军帽下俊俏的脸蛋泛起淡淡红晕,然后睁大眼睛瞪了我一眼:“小孩子问这干吗?”说完,她转身走了,那可体的绿军装和苗条的身影消逝在我的视野。这位英姿飒爽的志愿军女护士刚满20岁,经过战争的洗礼,她的青春花季多少还带着一点火药味。

这时,我们班邬子江急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对我说:“从凤城县赶来的张所长让我把这封信转给你。”

我打开一看,信中还有一封信,信皮上写着请把信亲交卢维廉。噢,是让我当二传手!我立马到护士室,把信送给卢姐。

卢姐惊讶地说:“抬头不见低头见,写什么信呢?我不看。”我说:“卢姐,你不能不看,万一有重要事呢!”

“忙着呢,我要去给伤员换药。”

“我替你去换药,你先看看信,人家在所部等你呢!”

说到这儿,通信员小刘来了,对卢维廉说:“所长、教导员叫你到所部,快走吧!”

卢姐走后,我背上水壶、端着医疗盘到村民家给伤病员送口服磺胺消炎药,处置伤口。

一回来,我见卢姐坐在土炕沿上,默然不语。一向天真活泼的她,此刻似乎正为心事烦忧。卢姐告诉我,她去了所部后受到“三堂会审”。盛所长、贾教导员和军卫生部来的张书诚同志一起和她谈婚姻问题。

张书诚是1940年入伍的老八路,晋察冀白求恩医校毕业,入朝后,担任过野战救护所的所长,是卢姐和我的老领导。今日,张书诚从凤城县赶来,是求所长、教导员当月老,想和卢维廉处对象。卢姐羞得啥也没说,只“嗯”了一声,敬了个礼,一溜烟跑了。

就这样,从抗美援朝战场胜利归来的张书诚和卢维廉开始了恋爱生活,恰似凤凰山上的雾,有一种朦胧的美。作为战争的幸存者,他们更懂得生命的意义,更珍惜战争胜利后的爱情。战友们都羡慕这一对恋人,赞扬他们说:“战争的暴风雨袭来,他俩奋不顾身冲上前线,把生死置之度外;风雨过后,他俩一起迎接美丽的彩虹,享受爱情生活的甜蜜。”

张书诚与卢维廉虽然是初恋,但他俩可以说是老相识了。从1951年初入朝,经五次战役和以后的防御阻击战,到1953年停战后回国,两人在野战救护所共事,彼此很了解,所以他俩的恋爱如深水无波,平静地流淌。

那个难忘的周日,张书诚从凤城县城翻山越岭赶到吴家崴子村与卢维廉相会,没料到遇上一场滂沱大雨。雨借风势,倾泻而下,覆盖了凤凰山,笼罩了吴家崴子这个小山村。直到天黑,雨才停,那一段段羊肠小道已被黑沉沉的夜色淹没。张书诚在救护所借来一盏马灯,踩着山道,翻过黑黝黝的山,下半夜才返回军卫生部。张书诚记得,在炮火纷飞的三八线,他经常提着马灯夜间巡诊,灯光照亮了一个个伪装隐蔽的防空洞。今夜,为了爱情,马灯照亮了凤凰山崎岖的山路,也照亮了一对军人崭新的生活。

卢维廉和张书诚在战友们的簇拥下,就在吴家崴子村农家小院举行了婚礼。婚后他俩夫唱妇随,一起到了边防部队医院工作。战友们说,凤凰山一对军中凤凰飞走了。

岁月的风,把凤凰山上的云一次次吹走、又一次次吹来,却始终没有吹走我对凤凰山刻骨铭心的记忆。凤凰山神奇、灵秀、美丽,但比凤凰山更美的,是从抗美援朝战场归来的志愿军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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