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费力气啦！说破天我也不去复读。”晓勇执拗地梗着脖子说道。

老向的脸微微抽搐着，彻底没招儿了。

高考落榜后，晓勇天天躲在家里不出门，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他不去复读，也不去找工作，只没日没夜打手游。村子里说什么的都有。晓勇不以为然，但对老向来说，这简直丢尽了老向家的脸，更对不起晓勇去世的娘。

老向没少做晓勇的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请过七大姑八大姨前来助阵，可嘴皮子都磨破了，晓勇始终“油盐不进”，一副摆烂的模样。

一天晚上，村党支部书记来家里，给老向支了一招儿——把晓勇送到部队去。当过兵的老支书反复强调：“军营可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老向不是没考虑过送晓勇参军，可他了解自己的儿子——连体检都不愿意参加。

老支书笑嘻嘻地跟老向说：“咱们到时候演个双簧……”

很快，征兵工作开始，老支书在广播里接连动员好几天。这天晚上，老支书来到老向家里，当着晓勇的面征求老向的意见：“你们家晓勇符合参军条件，你看后天要不要带他去县里参加体检……”

“我才不去当兵呢。”没等老支书把话说完，晓勇就表了态。

“谢谢支书好意！说实在的，我们家晓勇吃不了那苦，可能连体检都过不了。”老向满脸愁容。

“谁说我体检过不了？我偏证明给你看。”老支书和老向的激将法在晓勇身上见了效。

体检和政考顺利通过，但晓勇的心并没有向军营靠近。没多久，接兵干部来了，在老支书陪同下，对预征青年挨个儿家访，最后来到老向家。老向早早地在大门口迎候。老支书之前已向接兵干部汇报过老向家的情况，老向拉着接兵干部的手倾诉心声，想请接兵干部好好做做晓勇的工作。

接兵干部耐心倾听着。老向的一番话，屋里的晓勇全都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晓勇心里正梳理着怼接兵干部“花言巧语”的一百种方法。

结果却让晓勇大失所望。接兵干部进屋后，只看了晓勇一眼，欲言又止，转身就要走。晓勇不淡定了，快步跑到接兵干部身后：“你怎么都不问我几个问题呢？”

“不敢当兵的人，也成不了一名好兵。”接兵干部头也没回地走了。

晓勇追到院子里，喊道：“不要小瞧人，我偏要当个好兵给你看看！”

这下，老向、老支书全都傻了眼——这位接兵干部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不到两分钟，就让晓勇改变了主意。

最终，晓勇穿上新军装奔赴军营。晓勇走后，老向一直放心不下，生怕这个又犟又傲的孩子在部队吃苦头，更怕他惹祸。虽说新兵班长给老向写过两封信，说晓勇进步明显、是个好苗子，晓勇却在电话中极少提及自己在部队的情况。

一年多过去，在晓勇每一次脱口而出“保密”两个字时，老向心里总犯嘀咕——把儿子送到部队，到底是对是错？

一天晚上，老支书急匆匆地来到老向家，说：“刚才县里来电话，说明天上午有领导要来你们家，没具体说是啥事。我寻思着咱们得准备准备。”

这下，老向心里七上八下，一夜没合眼，琢磨这孩子是不是真在部队闯祸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向和老支书在村口等着。不大一会儿，驶来几辆车，下来一群人，手里捧着一块牌匾，上刻大字“二等功臣之家”，敲锣打鼓准备进村——他俩蒙了。

带队领导含笑走过来，一把握住老向的手，激动地说道：“我们今天专门来送牌匾和喜报，向晓勇同志现在可是咱们县里的功臣……”

老向张大嘴巴，一字一句听得仔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着老向惊讶的样子，领导解释：“本来早就该告诉您的，但是向晓勇同志委托我们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务必给您一个惊喜。”

老向乐得合不拢嘴。他搓了搓手，挺了挺胸，和老支书一起接过那块光荣的牌匾，被热闹的锣鼓声一路“护送”到家。

在乡亲们的见证下，“二等功臣之家”牌匾挂上老向家的大门。大伙儿争着观赏、拍照……

领导拨通晓勇的手机，进行视频通话：“向晓勇同志你好，根据你的委托，我们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老人家太惊喜了，你看……”视频镜头对准了老向。

“勇啊，你怎么也不给爸打个电话或写封信说一声……”老向激动得变了声。

“爸，我在部队活出了新模样，这下您放心了吧！”

老向直点头：“真给咱家长脸。什么时候能有假回来啊？”

“爸，我要到军校学习锻炼，等放假了回去。您要保重身体，不要担心我，儿子现在可棒了……”晓勇突然鼻子一酸，有些哽咽，“爸，谢谢您送我到军营来！”

“嗯，嗯……”老向眼眶湿润，一个劲儿地点头。

送走大家，老向独自对着那块牌匾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猜不到晓勇这一年多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懂得了老支书说的那句话——军营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