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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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我的北疆,热的雪


■张 明

大年三十,少见下雪的南疆边陲飘起了漫天雪花。我欢喜地拿出手机给大雪来了N个定格,军犬小黄看见这久违的雪,也新奇得直“汪汪”,在雪地上留下一片片顽皮的爪印。其实,我以前并不喜欢雪,有一段时间还害怕下雪。

6年前,我在乌鲁木齐一个步兵团当兵。冬天来得早,大雪下得欢,室外气温低,冬季俨然雪窖冰天。每次下大雪,如一朵朵棉花从天而降,在室外站岗,一会儿就变成了雪人。站连值日时,隔一会儿就要扫一次雪,扫完前面,后面又被大雪覆盖,室外零下二三十摄氏度,我却热得满头大汗。

最累的是打扫训练场、车场等连队营区外的卫生区。这些地方面积又大,里面还不能堆雪,没有机械化的扫雪设备,只能使用我们的人海战术和力气,半天下来,比跑一个武装5公里都累。

因为雪太厚,一排排人拿着推雪板先把雪一层层推到一边,再分割成一块块运走。如果有架子车倒可以省点力,但毕竟车有限,我们只能用推雪板、铁锹一板一锹端走,或者用一个大大的木板绑上绳子拉,有些地方障碍比较多,不能拉,就抬。一个堆满雪的长方形大木板,像大山一样压在我们几个人的肩上,肩膀被压得生疼,就用手往上托。手托得发麻,中途真想扔下这座山,或者换换肩膀,一看其他战友没有表示,如果我先说累了,怕班长说我怕苦怕累,只有咬着牙坚持到终点。

木板放下的那一刻,如释重负,手臂甩了又甩,拳头握了又握,才感觉麻木的手臂又有了力气。雪堆到一起后,就开始打雪墙,这是个技术活,一般只有老班长或者干工作标准比较高的班长,才能把雪墙打得横平竖直,有棱有角。

特别是老兵复员之后,连队一下少了很多人,但站岗值勤任务一个也没少。晚上深夜爬起来去接哨,这个最痛苦。室外鹅毛大雪,室内温暖如春,被窝里就是天堂。夜晚寒风刺骨,风刮到脸上犹如刀割。轮到谁接哨,从暖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迎风冒雪去接岗——那酸爽!

看着感冒发烧的战友晚上不用站岗,我羡慕死了,恨自己为什么不生病?那我就可以美美地睡一晚,可是越想啥越不来啥,3个月,我没得一次病,也没轮休过一天。

当然,雪也给我们增加了乐趣。过年时,团里开展雪雕展览,那些有特长的士兵就有了舞台,他们的聪明才智被发挥到了极致。在他们手中,长城、航空母舰、大炮、坦克和狮子都雕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给冰冷的冬天带来生机。有一次,排长带着我们来到了一片积雪有三四十厘米厚的狭长林带。排长说:“今天我们玩个游戏。”

我很兴奋,以为是打雪仗。谁知道排长说,“今天来个小比武,看谁先从这头爬到那头。”我一听,就傻眼了,“这么厚的雪能爬吗?再往远处看,这个林带差不多有一百米长,排长这是要玩死我们的节奏啊!”

“脱手套!”排长又下达了命令。“低姿匍匐准备!”我一下趴到了雪里,压了一个人印,雪几乎快把我掩埋了,我吃了一嘴雪,脖领里、鞋里也溅进了雪,还没容我把雪从领子里抠出来,比武就开始了。

我闭着嘴,开始在雪海中手拨脚蹬,雪里脚打滑,手也使不上力,使的劲很大,却前进很少。这要是在水中多好,我可以自由泳还可以蛙泳,可这不是水。两只手在雪中早已没了知觉,脸被雪磨得通红,从脖领进去的雪早已融化,冰水流进我的背上、胸前,和我的汗水交织在一起。我像一台推土机一样在雪地里横冲直撞,终于冲破重重障碍,“游”上了岸。

我身上粘满了雪,躺在雪地上,大口喘着气,汗水和雪水侵入我的眼睛,几乎快睁不开,我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吼,战友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哈哈大笑,那一刻感觉自己登上了珠穆朗玛峰,游过了莫桑比克海峡,征服了全世界。我觉得再没有任何困难是我战胜不了的,没有哪项任务是我完成不了的。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狗年春节的这场雪,映照着红红火火的军营。我不能回家,真想吃母亲炒的土豆了。

(作者系新疆军区69224部队副指导员)插图 朱 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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