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瓦力去看咳嗽，专家最后建议再去看看声带。耳鼻喉科人巨多，轮到我们进去了，瓦力却忽然紧张起来。医生伯伯几次想逗他说话听听声音，他就是咬紧牙关不吭声。

没办法，我只好使出杀手锏，说你背首诗吧！瓦力瞬间戏精上身，跨立站好调整姿势，扯着嗓子开始背杜甫的诗：“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一屋子排队的大人就这么看着瓦力小肚子一鼓一鼓地背诗，背完还仰着脑袋等表扬。医生伯伯笑意盈盈说，很好，别检查了，可以回家啦！

就这样，我用一个挂号费的钱，为瓦力买来一次公开卖艺1分钟的机会。别人卖艺是挣钱，我们是搭钱买心安啊！现在想想，应该让他讲20分钟的《海底小纵队》故事，这样才够回本吧！

晚饭后，瓦力把玩具撒满客厅，把一袋子饼干渣洒在沙发，又故意把皮球砸向大人。我再三告诫他这样做的危害，无效。直到熊孩子把皮球砸到鞋柜上，砸散了柜子上的一堆零碎，我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瓦力一听我叫他大名，就知道妈妈是真生气了，歪着脑袋有点紧张地站到我面前。那会儿，已经到了睡前喝牛奶的时间，我要求他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用残存的一丝理智先去厨房热了牛奶。

这个空当孩子还算有眼色，把一地狼藉收拾得差不多了。当然，他也较着劲，我也憋着气，我俩就像闹别扭的情侣一样坐在了饭桌前。

我：你想吃饼干妈妈允许，但是你故意乱扔渣子到沙发上是不对的。你不会打扫家务，妈妈也不爱收拾（有点小心虚），你弄脏之后只有奶奶来打扫，奶奶那么老了还要帮我们干活，是不是很辛苦？

瓦力：是……（不再撅着小嘴了）

我：你乱砸皮球的行为非常危险，如果在幼儿园，可能会伤害到其他小朋友；即使在家里，也有可能会伤了大人。你看之前已经砸了我两次，你不是老说爱妈妈吗？男子汉爱妈妈就应该保护妈妈，而不是让妈妈受伤，对不对？

瓦力：对……（开始想哭了）

我：你故意跟妈妈对着干，把脏手伸嘴巴里吃，还吃了那么久，这样很容易生病。你生病的时候最难受的是妈妈，让妈妈难过你真的会觉得开心吗？

瓦力：不会……（开始咬嘴唇落泪）

我：你现在哭是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吗？

瓦力：是的……（标志性的张大嘴嗷嗷哭起来）

我：嗯，妈妈不是因为你哭的大声才原谅你，是你能够知错就改还是一个好孩子。来抱抱吧，我们和好。

瓦力：妈妈！

我：说——（气已消，内心柔软的按套路等着孩子说“我爱你”）

瓦力：妈妈妈妈，你赶紧帮我擦鼻涕，流到嘴巴里了！

我强忍笑意给孩子擦干净脸蛋之后，瓦力突然“男友力”附体，用小手扭过我的下巴，狠狠地吻了我，然后喝光了牛奶，跟我手拉手睡觉去了。

爱并不总是旷日持久，它来的时候分量十足，在日渐消弭中五味杂陈。

作者小记

谢 鹥

1986年6月出生，现任空军总医院政治部宣传保卫科干事。全军优秀“四会”政治教员，荣立三等功1次。

文学主张：

寡淡于世，深情而活。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而是疲惫生活的英雄梦想。

插图 朱 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