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文冠果树很晚。去年4月见到它之前,在耐严寒、耐干旱、耐瘠薄、耐盐碱的中国北方,它已经扎根、伸展了上千年,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不知道文冠果树的树种是从北方的沙土地、黄土地、黑土地里自行修磨锤炼而成,还是从南方、东南方的哪里随风飘散至北方,或者由人携运北上。
它在陕西、山西、河北、内蒙古、宁夏、甘肃、河南、河北、山东及苏北地区蔚然成立,其中在陕西、山西、河北、内蒙古,文冠果树相对集中。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方的冻土地、盐碱地、戈壁草滩、蛮荒沙地,滋养不了多少物种,却能提供给文冠果树需要的补给与支持。于是,在人们跟文冠果树发生联结前,它已被北方宽敞的平原、曲折的沟壑和沉缓的丘陵、甚至草原接纳下来、蓄积起来。
少有洪涝的北方,日照时间长,有适宜文冠果树生长的土壤和气候条件,而文冠果树根性深、主根发达、萌蘖性也强、生长速捷,它就那么安营扎寨,开始了历久弥新的漫漫旅程。北方的劲风,吹拂着文冠果树如孩童掌心大小的果壳。那果壳成熟、开裂,20颗左右花生米似的果粒,跌落下来,然后应“地母”之约,文冠果的种子出行游历,广为分布。
在陕西淳化、山西晋北、内蒙古东部的赤峰及中部黄河以南以东地区、甘肃镇原和靖远、辽宁建平及河北邱县等地域,遗留下数百年、上千年文冠果树的活标本,老树新花常开不败,成为中国北方临风沐雪,抵沙、抗虫、耐旱、年复一年顺利越冬的稀罕植物。
文冠果树自然移植的过程,在宋代名将杨宗保“穆柯寨三取降龙木”的故事中被神化,至此民间盛传其树,名之“降龙木”。因文冠果皮开裂时候外形酷似旧时文官的帽顶,故得名“文冠”。历代文人墨客被文冠花果打动,挥就诗章词赋传诵至今。在民间,另一些关于文冠果树的故事也真实地流传着。
河北省邯郸市邱县梁二庄镇刘段寨的刘书田家的院子中,生长着一棵有二百多年树龄的文冠老树。刘书田眼瞅着这棵老树一年又一年起果落花滚籽,而有记忆以来的祖屋院场因老树清香不歇,于是信念油然而生:一代代传吧,人在、它在;人在,让它好着。
文冠果树进入到古今人们的心里,也是自然使然。明代科学家徐光启在其《农政全书》中记载:“文冠果生……荒野间……树高丈余,叶似榆叶而狭小,又似茱萸叶而细长。花开仿佛似藤花而色白,穗长四至五寸。结实状似枳谷而三瓣,中有子二十余颗,如皂角子。子中瓤如栗子,叶微淡,又似米面,叶甘可食。其花瓣甜,其叶微苦。”同代文士陈吴子所著《花镜》讲:“文冠果,树高丈余,皮粗多砢,木理甚细,叶似榆而尖长,周围锯齿纹深,春开小白花成穗,每瓣中微凹,有细红筋贯之,子大如指顶,去皮而其仁甚清美。若遇旱年,则实秕,小而无成矣。”同代医学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称“文冠果”:“性甘平,无毒,涸黄水与血栓。肉味如栗,益气,润五脏,安神养血生肌,久服轻健,百年不老。树枝煎熬膏药,祛风湿,强筋骨。”
文冠果树千花一果,有益于人们的日常生活和体质健康,实用价值为越来越多的人所知。千百年后的今天,终于被一位叫做李高英的有识之士放在心上,人们说,他是为文冠果树而生的。他和同伴对文冠果树的认识、研究逐步深化以后,加大了科学种植和开发的力度,科学管理的手段贯穿于文冠果树生长期的每一环节。
文冠果树与邱县之缘,成为这一领域的式范和榜样。邱县的文冠果树年年新增,年年往前迈出大步,种植面积目前已达数千亩。李高英的理想,目前是保护好刘段寨那棵文冠古树,长远规划是打造一处人文森林公园。正在建设和完善中的生态园里,一座文冠果树文化展览馆已落成,展出文冠果树果叶实物、产品、生长期不同阶段的图片及影像视频等相关资料。通过他的不懈努力,有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并喜爱上了文冠果树。
那棵文冠果古树,映照了刘段寨的古往今来,也映照了邱县这个农业县古老卓越的历史。想当年,面对日本侵略者,邱县的父老乡亲和他们的子孙儿女纷纷走出家门,担当起抗战救国的责任,和侵略者浴血奋战,付出了惨重的生命代价。邱县抗战英烈的名字,我数了多遍也没能数完全。而那株沧桑粗烈的文冠老树,又何尝不是邱县生生不息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