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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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关注现实,自有精品力作

——读周大新长篇小说《天黑得很慢》


■魏华莹

从2015年起,我国进入人口老龄化迅速发展时期,据预测,到2035年,老年人口将达到20%。老龄化正在成为日益严重的社会问题。著名军旅作家周大新的《天黑得很慢》(人民文学出版社)是一部全面关注老龄社会的长篇小说。这部小说对这一社会问题进行探索表现,也实现了文学审美功能和社会功能的有效结合。

当年,梁启超在其《少年中国说》中提出:“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侠;老年人如鸦片烟,少年人如泼兰地酒。”“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进步则国进步。”把青春少年当作国家的未来歌颂与表现,后来也出现了诸如《青春之歌》《年轻的一代》《青春万岁》等讴歌青春的优秀文学、影视作品,而老人一般是作为长者或智者的形象出现。与铺天盖地的年轻人形象比较起来,老人形象在文学作品中的丰满度与影响力上显得略为单薄。

《天黑得很慢》这本书真正把老人作为主人公来写,从故事开篇的73岁到故事结束的86岁,细腻描写了他从不服老到器官衰竭的过程。他的心路历程,他的遭遇和感受,丰富了当代文学的人物形象系列。主人公是一名硬汉,做过法官,70多岁时还会因别人给他让座而动怒。他一直在和衰老对抗,进行种种自救行为。他去婚介所、想恋爱结婚,遇到情投意合的女性也进行很多努力,却因为身体状况和对方种种更为实际的打算失败了。他还去练各种奇奇怪怪的功,有拍拍健身操、龟龄功,服用千岁膏等等。当然,过程中有很多受骗的经历。直面问题才能引起社会重视,从这一点上说明作者有创作的创新力。

细想想,现在身边的老人确有不少被这些鼓动所感染的:向老人推销、洗脑式地贩卖各式保健品、补药。书中的种种情节相信读者也会感同身受,这也是我们身边的老人正在经历的事情。为了对抗衰老、延长生命,该试的该用的都尝试了、都努力了。在社会怪现状面前,在情感受骗、经济受骗后,老人们该何去何从?作者营造了一个世外桃源,一个没有被污染的纯天然的长寿村。但作为都市人,大家都意识到,这样的生活是不可能回去的。因而,老龄化问题仍然是一个棘手的社会问题。

在这部小说中,作家周大新是一位很现代、前卫的写作者,他在故事开篇写的各种人工智能、谷歌眼镜、机器人、医学前沿等等未来科技,改变了我们对这位50后作家的认识。作者与时俱进,尤其是对于人工智能的描写很是新颖,甚至对企业家马斯克推动的科技研究成果都很早涉猎。对现实的敏感以及科技的融入确实是其吸引人之处。

整部小说的结构很独特。一开始是轰炸式的各种前沿科技,有陪护机器人,有灵奇长寿丸,有返老还青的虚拟世界体验,有各种可能预见的人类美好未来。后面却是赤裸裸的现实人生,有人性的贪婪、自私,爱情的背叛与遗弃,有身体器官的衰老、自然力的不可抗,有老人所面对的空旷的房子和无边的孤独。科技与情感就形成一种互文关系。在现代科技的发展还没有办法与衰老、死亡进行有效对抗的时候,这个时间差人们如何来应对,科技与情感是否能够互生共存,也有很多令人深思的地方。

这是一部描述人间朴素情感的作品。父亲爱女儿,百般瞧不上女婿;女儿爱丈夫,为了他出国、抑郁、致死;陪护员爱男友,辛苦赚钱供他读大学、研究生。当这些人离开后,退休法官、陪护员、孩子组成一个特殊的家庭。为了给孩子上户口,两人假结婚,也在多年共处中形成深厚的父女情。在老法官已经完全痴呆、几近死亡,医学已经无法疗救、很多人都会选择放弃的时候,陪护员选择升华成母爱,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唤醒他。

当前某些文学、影视作品所表现的主人公,多是精明算计的野心家和阴谋家,宫斗戏、职场戏、婆婆妈妈戏亦是如此,很少有人还能把情感放在重要的位置,也就无法打动人心,只能使你感到世界的残酷,进一步冰封内心。其实,情感的力量是永恒的,也是作品真正动人之所在。即使在最为戏谑的《大话西游》中,至尊宝的心中还保留着一滴爱的眼泪;即便在最为炫酷的《复仇者联盟3》中,能轻易毁灭整个宇宙的灭霸仍为养女留下温情的泪水。如果仅用物质衡量成功与快乐,反而会失掉生命的本真。因而,当你读到周大新的这部《天黑得很慢》时,就会被其间的情感力量所打动。

从1979年开始,周大新创作出了很多优秀作品,如《汉家女》《第二十幕》《湖光山色》《预警》《曲终人在》等等。这些作品都是紧跟时代,故事背景不同、人物性格不同、反映的社会问题不同,但都保持与时代的密切关系。如《湖光山色》写市场经济到来对小山村的影响与波动,《曲终人在》所展现的反腐倡廉问题。随着作家创作时间的延长,做到不重复自己就有相当的难度,很多作品写到最后就成为集大成之作,也就是之前的总结和提升。周大新不是,他的每一次写作都转换视角、背景、人物和题材,这也说明他保持着极强的写作严肃性。《天黑得很慢》关注老龄社会的种种问题,不仅将社会现状呈现出来,作者还一直在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七个黄昏的讲述共同织就了这部长篇小说,天黑得很慢,其间冷暖自知。在古诗词中,不管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留恋,还是“恶滋味,最是黄昏”的惆怅,都为我们传达其中的多重滋味。该小说用多种方式打开黄昏、解读黄昏,使我们知晓、感悟置身其中的人们的真实境遇。我们终将老去,我们需要理解黄昏,这也是这本书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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