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军人家庭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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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冰糖鸡蛋

■冯 斌


他记忆中的鸡蛋,是甜的。

4岁那年在乡下姥姥家,他中暑休克,急坏了家人。恰好在部队当炊事兵的大哥休假回家,二话不说,从院子的鸡窝里抓来几个鸡蛋。

赶忙烧了一锅水,舀了一勺冰糖煮化,把鸡蛋打进去,用勺子迅速打散。待大火煮开,转至小火慢熬,便稠稠地散开了一屋香气。那是一碗冰糖鸡蛋的清香,也是为他败火的一副“灵丹妙药”。

还真神了!几口冰糖鸡蛋水喂下去,他幽幽转醒,不多久又活泼得一如往常了。从此,那沁人的味道常常袭上心头;从此,他深深地佩服着穿军装的大哥。

后来,他入伍了。离家那天,娘用色青花白的大瓷碗盛了一大碗冰糖鸡蛋。很是烫嘴,他故意浅抿了几口,就说赶时间走了——他其实想让娘喝完剩下的。娘以前总是不舍得喝,这样,娘就没法拒绝了。送他上运兵车时,刺喇喇的风,刮得娘脸膛苍白,头发也愈发灰白。他胸腔里翻滚着冰糖鸡蛋的滋味。冰糖的白、蛋清的白,仿佛化成了那日黎明的光。

过去在边防不常吃到鸡蛋,在遥远的哨卡,吃一顿鸡蛋就算加餐了。也不知娘从哪里知道了他的驻地“鸟不拉屎、鸡不下蛋”,更不知道她啥时候开始,暗暗埋下了一个念头——带着鸡蛋去看孩子!

家乡距驻地1000多公里。娘肠胃不痛快,依旧坐了一夜的绿皮火车,再在冬日寒风里倒了趟拖拉机,才来到了这片风沙涤荡的排房前。

说话间,娘打开那个鼓鼓囊囊的蓝花布提兜,从一堆木屑里往外扒拉着鸡蛋。不多不少,正好10个。提兜瘪了,就像忙碌着的娘也瘦了。

“车上人多,这一路我都生怕鸡蛋碎咯。”娘絮叨着。“煮熟了带来,不就碎不了了?”他说。娘则摇头:“煮熟了在路上就放坏了,而且生鸡蛋你还能拌着冰糖喝啊!”

略破了皮的鸡蛋,娘赶紧打进盛着冰糖的碗里。用开水冲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便游进肺腑。在娘温柔的注视下,细啜着这碗冰糖鸡蛋,他的心不再是寂寞的边防。

后来,他常在探亲假结束后,拎一桶鸡蛋挤上火车回到哨所,为战友们做上几碗冰糖鸡蛋。当日头映得冰糖鸡蛋晶莹,当斑斑点点的冰糖在鸡蛋水中化开,年轻的士兵们心中,总有家乡清爽的风和心头温暖的光。

每每想到这,他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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