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一体化进程主要取决于大国驱动，面对国内较多的问题，今年法德可能会首先追求内部稳定，在欧元区改革、欧洲防务一体化等方面放慢步伐，这也意味着欧洲内部合作很可能面临更多动力不足的问题

★近年来，不断发酵的民粹主义加剧了欧洲各国利益分化，“向内看”成为各国政策选择上的重要倾向，从而增加了达成共识的难度

★2019年，欧美关系紧张的局面还会存在，欧洲国家如何处理与美国的关系，能否将博弈的压力转化为深化欧洲一体化的动力，将直接影响欧洲未来的发展

新年伊始，欧洲政局依然迷雾重重。英国“脱欧”尚存变数，法国“黄马甲”运动仍在蔓延发酵，德国总理默克尔宣布不参加下届大选……欧洲一体化面临着英国“脱欧”、法德领导力不足、成员国利益分化、民粹主义不断抬头、美欧裂痕加深等诸多挑战。

在国际政治的棋盘上，团结统一无疑是欧洲参与国际竞争的重要筹码，一个分裂的欧洲很难在大国博弈中占到上风。展望2019年，在“寒潮来袭”之下欧洲局势会有何变化，如何在重重危机中推进一体化进程，都是值得关注的问题。

英法德“三驾马车”各出“故障”

英法德本是推进欧洲一体化的“三驾马车”，而如今，英国“脱欧”前景扑朔迷离，法德内政不稳，欧洲一体化进程面临着严峻考验。

本月中旬，英国议会将就“脱欧”协议举行投票，3月29日英国或将正式离开欧盟。“目前，英国‘脱欧’路线图未定，给英国和欧盟的关系增加了极大的不确定性。”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国际关系研究室主任赵晨说，英国“脱欧”给欧洲一体化带来了巨大的挑战。欧盟预算会因英国退出而减少，防务力量会有所损失，欧盟对于欧洲的代表性也会降低许多。

在法国，民众因不满马克龙上涨燃油费等改革举措而发起的“黄马甲”运动，演变成了一场持续性的骚乱，并已在欧洲其他国家蔓延开来。面对这场巴黎50年来最大的骚乱，马克龙不得不作出改善社会保障、减轻税负的承诺和让步。外交学院欧洲研究中心主任赵怀普指出，“黄马甲”运动冲击了马克龙的执政基础，可能会影响马克龙的施政风格，使其放缓国内改革和推动欧洲一体化的节奏，更多关注国内民生问题。

在德国，去年各党派之间围绕组阁谈判的博弈，以及基民盟内部针对德国难民问题的斗争，导致基民盟在一连串地方选举中失利。德国总理默克尔辞去基民盟主席之职并宣布不再参加下届大选。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崔洪建表示，在德国内政不稳的情况下，很难说默克尔会对欧洲一体化进程投入多少资源。而且，卡伦鲍尔成为基民盟主席后，德国政局如何运转也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

崔洪建说，欧洲一体化进程主要取决于大国驱动，面对国内较多的问题，今年法德可能会首先追求内部稳定，在欧元区改革、欧洲防务一体化等方面放慢步伐，这也意味着欧洲内部合作很可能面临更多动力不足的问题。

民粹主义加剧各国利益分化

欧洲一体化每向前推进一步，都需要相关国家超越分歧达成共识。近年来，不断发酵的民粹主义加剧了欧洲各国利益分化，“向内看”成为各国政策选择上的重要倾向，从而增加了达成共识的难度。

崔洪建介绍说，近年来，欧洲各国难以达成共识一方面是受民粹主义抬头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欧洲一体化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必然出现的问题。在现有基础上继续推进欧洲一体化需要成员国在一些领域进一步让渡主权，而越接近主权核心部分，反向的抵抗就越强烈。

去年，欧洲多个民粹主义政党在选举中“战绩颇丰”：意大利“北方联盟”和“五星运动”联合组阁；极右翼政党在瑞典、德国和斯洛文尼亚的大选和民调中捷报频传，在奥地利和芬兰参与联合政府，在希腊、西班牙、法国、荷兰、丹麦等国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在赵晨看来，民粹主义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欧洲一体化进程，今年5月的欧洲议会选举将成为一个观察点。赵晨介绍说，欧洲议会原有传统是中左党派和中右党派的大联合，但目前的趋势是传统建制派政党在衰落，民粹主义政党在兴起。左翼民粹主义倾向仇富，右翼民粹主义主张排外，这两种思潮都在蔓延。今年欧洲议会选举可能会出现民粹主义政党与建制派政党相互对垒的局面。

崔洪建指出，如果今年欧洲议会选举中民粹主义政党继续壮大，那么其在欧洲范围内就会形成一种难以忽视的势力。反过来，如果其得票持平或者下降，大致就可以判断欧洲社会已基本完成了对民粹主义的“消化”。

面对欧盟成员国发展速度不一、利益分歧严重的情况，欧盟已提出“多速欧洲”的设想，即各成员国采取不同的速度，朝同一方向迈进。崔洪建表示，接下来欧洲的一体化，一方面要通过大国进一步推动，另一方面更多要靠形成小集团方式来向前推进，努力形成多数共识，只有这样才能在整体上维护欧洲一体化。

“在整个欧盟范围内达成绝对一致的阶段已经过去了”，赵怀普举例说，目前，欧洲议会已表态支持建立欧盟安全理事会，拟采取简单多数表决机制以简化决策程序，这个提议有望在今年5月的欧盟峰会上讨论。这在欧洲一体化进程中，或许将成为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转折点。

美欧裂痕制约一体化进程

特朗普上台后接连置盟友利益于不顾，退出《巴黎协定》和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宣布退出《中导条约》、发动贸易战、点名欧洲北约成员国提高军费……这种“美国优先”的政策拉大了美国与其传统盟友的距离，加深了欧洲对美国的不信任程度。默克尔曾公开表示，“欧洲人必须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马克龙也高调宣布欧洲要建立真正的“欧洲联军”，因为“欧洲的防卫已经无法再依赖于美国”。

赵晨说，当前美欧裂痕是冷战结束以来最深的，这背后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特朗普。特朗普代表了一种民粹主义的思潮，他反对欧洲的多边主义、全球治理等理念，希望欧洲出现更多和他相似的领导人。赵晨分析说，美欧渐行渐远既可以刺激欧洲更加团结，也可能使欧洲内部的政治力量更加倾向于民粹化。

“欧洲短期内摆脱不了对美国和北约的依赖，这种不对称的依赖是美国对欧洲施压的筹码。”赵怀普说，2019年，欧美关系紧张的局面还会存在，欧洲国家如何处理与美国的关系，能否将博弈的压力转化为深化欧洲一体化的动力，将直接影响欧洲未来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