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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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前线

——未列入故事的人物


■曹慧民

插图 朱 凡

根据苏联话剧《前线》(柯涅楚克作、萧 三译)改编

把这头老牛刺出血来

米朗—戈尔洛夫之弟

米朗飞抵前线,这个飞机制造厂的总经理,此次空降总指挥部,并非为了密会他12年未见的胞兄。

“哎呀,你一点也没变,连头发也没有白,你看起来很好。”

戈尔洛夫打量着米朗,笑着说:“当兵的人,只有刺刀、子弹、炸弹片才能改变样子。你比我小7岁,可头发怎么都白了?”

“一切都是由于战争啊。在苏芬战争里,我头发变成灰色的,而这次——完全白了。”

两人的话题,像飞驰的过山车,在以往的岁月里跌宕,一下子落在了飞机上。

“应该骂你。飞机把我们害得好苦呀,你们造得太少,太少。”

“我们正在努力,你们很快就会得到新的装备。”

“你们少搞些什么速度吧,还是给我们多造一些飞机。瞧,人家德国人有多少飞机!”

“你不要唱这个老调了,我们某些军事战略家已经嚷了好几年,不断地喊道:‘给我们更多的飞机啊!速度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数量。’”

“哎呀,这话对呀。”

米朗“哼”了一声,反驳道:“假如我们继续听这些话, 那我们现在已经完了,德国人会把我们打得像鹌鹑一样。”

“可是,现在不管天空,地上,数量能战胜一切。它就是军事的本质、精神。这是当今最主要的东西。”

“苏沃洛夫说,不是以数量, 而是以技能作战。质量——这才是大事情。”米朗还想说下去,一转念,不得不切入正题,低声说:“昨天德国人一架战斗机迷失了方向,落在你这了,一架新型的飞机。斯大林同志指示我赶到这儿来。”

“这事怎么没有人报告过我啊。”戈尔洛夫一脸茫然地拿起电话。

……

人们纷纷为戈尔洛夫敬酒。米朗端着酒杯,似乎觉得没有一个他想干杯的人,就悻悻走了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戈尔洛夫出现在他的面前,“怎么让我弟弟一个喝闷酒啊!”

“你等着吧,等你的客人离开,我好好给你洗个冷水澡。”米朗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笑容。

“小声点。你不是在家,你在这儿,前线。我只需发出命令,你就可以转眼间在禁闭室里。”戈尔洛夫打趣道。

“噢,你这个老家伙被宠坏了。”

这时,大家举着酒杯走出来。戈尔洛夫继续侃侃而谈:“一个军事领袖的核心是他的精神。如果他是勇敢的,大胆的,坚决的,那就没什么可吓倒他了,这种精神我们是绰绰有余的。对吗?”

“对!对!”众人应和,欢呼、鼓掌。

“不幸的是,我部下有些将领还没有掌握这个简单的事实。有纸上谈兵的书本战略家,空谈什么军事文化,我必须花很多时间纠正他们的脑筋。”

米朗像是回应他的话,又像另起一行:“我们确实还有许多无知的指挥官, 他们对现代战争一无所知,这正是我们的不幸。只有勇敢,是不会为你赢得战争的,还要善于打仗,学习现代作战方法。”

“你们瞧,我弟弟也在谈论文化。在战争中什么是文化?假如战争就是雇主——我们这一行手艺是最好的,带文化的白手套是什么也干不了的。”

一场宴会,终于在欢声笑语中挨到了最后。人们向外走,走廊传来不绝于耳的赞叹:“真正的军事领袖!”

……

“总算走了。”米朗猛地关上门,戈尔洛夫不解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时候才会把所有的糊涂虫、拍马屁的、会钻营的、卑鄙的家伙统统从我们的土地上消灭。”

“呶,如果你愿意,就继续想吧!就像他们说的,那只印度火鸡就是因为低着头想了又想,瘟死的。”戈尔洛夫闷闷不乐地说。

“现在想已经太晚了。我们必须打破那些自以为是的无知者,然后马上用新的人才换掉他们,才能使我们的伟大事业不置于危险之中。”

米朗不得不向自己的兄弟宣战,虽然在这只呆两天,但他想,他会把这头老牛刺出血来。

他能折断任何人的骨头

阿尔力克——军政治部主任

前线,欧格涅夫作战指挥总部。大敌当前,决斗与搏击在自己一方的心里同时展开了。

“总指挥官要么不明白,要么他不想明白。固守在这里等待,等什么?”骑兵集团司令忧心忡忡地发问。

“让德国人尽可能地增援上来,然后他会说,你们是怎么搞的?我多少次纠正你们的脑筋?现在叫我怎么办?杀你们的头吗?”欧格涅夫盯着地图说。

“那是一定的,真见了鬼,这条老公牛,他这是从哪里来的这一套。”

“所有没有远见卓识的人都是这样的。一旦获得了权力,就会自满自得,喜欢教训别人,而且一定都喜欢用棍子纠正别人的脑筋。”

“丁零零”,欧格涅夫拿起话筒,脸上流露出舒缓的神情,放下电话对骑兵集团司令说:“我的政治部主任,一个怪人。昨天他几乎被打死了,炸弹片伤了胳膊。他老是钻到最危险的地方去。”

“我以为他是你这里的哲学家。”

“他受过良好的教育,曾经是一名出色的政治指导员,会说两种外国语,我称呼他大学教授。”他顿了一下,瞪大眼睛强调:“可不要因为他瘦,戴个眼镜而上当受骗——他能折断任何人的骨头!”

正说着,政治部主任手缠着绷带走进来,黧黑的脸上,目光炯炯有神。

“你为什么要跟第三营去作战?这不适合政治部主任的身份,不应该那么冒失!”欧格涅夫劈头一句。

“我从师部得到消息,敌方奸细在三营伸出头来了,散布谣言。指导员非常警觉,发现后立即把情况报告了我。”

“他们散布了什么谣言?”

“非常危险的,他们说,营长——地道的老爷,指导员也是。他们请了一个大师傅,吃五个人吃的饭菜,而战士的伙食一塌糊涂。战士们打了伙夫,因为他经常煮一些吃不下口的东西。我好好地教训了他们,指导员和营长都会记住这件事的。”

“你说说你是怎么受伤的吧!”骑兵集团司令关切地说。

“我正在讲话,德国人开始攻击了。我不能告诉战士们,你们在这里打一会儿,等打完了,我将继续我的讲话。”

三人都笑了,他绘声绘色道:“我加入了迫击炮手,很感激他们允许我放了几炮,我的炮弹命中得还不赖。不过,炮兵连长忍耐不住了,他骂娘了,嫌我放得慢。我马上把位子让给了炮手。”

“这才是识时务的。”

“我真的不介意,连长是对的。”政治部主任脸上漾开生气勃勃的笑颜。

官僚主义者们

——始终没有出场的那些人

战壕里,等待是枯燥的。几个士兵趁着这功夫,让紧绷的弦松弛下来,大家一致让下士再念一念那封信。

“再念一遍,谁也不会给我写信了,听一听你的,我心里轻松一点。”上士有点感伤,鼻子一阵发酸。

下士只好重新拿出那封信来念:“我的宝贝,心爱的阿卡基。用力地亲你,吻你……”

“不要太急了,从头来,一个一个字慢慢念。”有人又是认真又是逗乐地起哄。

“为什么一封信也没有写回来,我每天夜里都低声哭泣……”

“每天夜里……”上士复述着。

“‘也许你受了重伤?我要告诉你,我们队长是一个坏人。你们都上前线去了,他和会计一起酗酒,两个人都是骗子。我们写了信给报馆,现在会计已经被捕了,但队长溜掉了。’溜不掉的,等战争完了……”

“念吧。”几人急不可待地等待下文。

“我给你织了两双毛袜,9月25号就寄过去了。”下士停下对上士说:“过5天应该就到了,到时,我送一双给你!”

“为什么过5天?”

“她去年9月1号写的,我1月1号收到,9月25号她寄出包裹,今天是1月20号,因此,再过5天我就能收到了。”

“我要是接一封这样的信,那该多好啊!”上士憧憬着。

下士念完,把信小心翼翼地揣进上衣口袋,皱起眉说:“我写了多少封信,她都没有收到。信很小,分量不重,可就是送不到。”

“因为在邮政局有很多官僚主义者。”上士抢着说。

“那么,我们写信给斯大林同志,问问他,为什么我没有收到我老婆一封信?”

“为这样的事情给斯大林写信,他操心的事情多着呢!”

“那么,我们到底给谁写信?”

下士想了想,说出自认为最好的主意,“我们联名写信给邮政局长,这样写:喂,你管什么的?你那里坐着一些官僚主义者,我们请你……”

上士使劲地摆摆手说:“不,不要这样的,要让信发生效力,应该好好骂他一顿,然后据理力争,又痛骂一番。信的末尾这样写:请转告你那里的官僚主义者,我们在战壕里的日子,也和你们那里过得一样。敬礼,官僚主义者们,舔一舔我们的……这样,又文雅又明白。”

一言既出,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斗志满满地投入即将到来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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