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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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热血霸王花


■夏德伟

“在祖国的钢铁长城里,有一支神秘的女兵队。海陆空中能战斗,我是其中一位……”仅从《我骄傲的三栖女兵队》队歌中,就足以使人联想起海军陆战队某旅三栖霸王花们的忠诚与热血。她们是共和国最坚强、最英武的姑娘。

上等兵吴丽梅是跟着副队长刘鑫璇的脚步来到女兵队的。那时,刘鑫璇在新训基地当连长。在新兵连,吴丽梅听了太多关于陆战队和女兵队的热血故事,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身材高挑、满身英气的军官说起吃蜘蛛、喝蛇血、脸被晒糊、累到虚脱的经历时竟还面露微笑。不止一次,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去这个曾获“全国三八红旗集体”的功勋连队试一试自己的斤两。为此,她谢绝了新训班长领她上舰当水兵的美意。

距下连还有一步之遥时,吴丽梅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一次闲聊,她被战友的一句玩笑给唬住了,以为只有参加精武标兵考核并取得好名次,才能坐上开往陆战队的军舰。发着低烧的她决定拼死一搏。烈日下,她咬牙完成了武装越野、手榴弹投掷、步枪实弹射击等连贯考核课目后,昏倒在终点线上。

“连长,我能去陆战队吗?”醒来后,吴丽梅戴着氧气罩眼巴巴望着刘鑫璇。只此一问,让围在病床前的一圈人眼泪决堤。

乘舰抵达陆战队某旅所在地港口时,她兴奋得在甲板上跳了起来。那一刻,距目的地还有数小时车程。望着星河般灿烂的十里军港,她深信马上抵达的,是个能让她充分燃烧生命能量的地方。

入队当晚,吴丽梅枕着背囊和衣而睡,刚打个盹就被哨声惊醒。第二天一大早,她收到的迎新“礼物”就是3公里武装越野、手榴弹实投、穿越泥潭、35公里拉练……不到4个月,外形甜美的她练成了“金刚芭比”:用力一努,腹部立刻呈现一个“川”字。一度,300米通用障碍阻住了她突进的势头。但她看准了的事情,不完成一次飞跃是绝不罢休的。障碍场上,如何加速、何时发力,两个障碍物之间步数多少,都是她一遍遍磕出来的,不光是磕断了门牙,还直言“身上零件不够用”。去医务室针灸,卫生员都嫌她太费针了。

两次破了自己保持的纪录后,站在障碍场前,她腰杆挺得笔直。当兵第二年,还是那个障碍场,吴丽梅在高板立臂时,右臂再次脱臼。后退一步,用左手扳住,咬牙回旋了一下,快速转一下肩关节,她又生生地给接了回去。她想不起是哪次剧烈撞击造成了这一狼狈样,反正病根就此落下。只记得投手榴弹、爬高墙、上高板、出深坑,都曾有过脱臼经历,有两次是军医踹着胳肢窝,才帮她扳回原位的。久病成良医,对于复位,她已经颇为熟练了。

“娇柔得像小家碧玉,是上不得战场的”是这群女特种兵的共识。她们比谁都懂得,那一身灿烂风采,永远建立在无数的汗水和泪水之上。

活泼开朗的列兵王娅楠深信爸爸给她贴的标签,“是个能吃苦的人”。游泳是海军官兵必备的基本功。在那并不算太大的泳池,当初她的内心充满绝望。因为前一阵苦练单、双杠,满手的水泡经过持续的破皮、浸泡,指纹已解不开手机指纹锁。最可气的是下水第5天,泳池管理员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小姑娘家家的这么能喝,一周学不会,要你们交水费。”

全副武装攀爬水管时,她们一个个像壁虎一样附在墙体上,恐高的王娅楠更是恨不得用牙咬砖缝。陆战等级考核前一天,她不慎从墙体上摔下,当时没觉得什么,可下午起床时脚肿得连军靴都穿不上了。蒙古族班长苏楞高娃让她弃考。当着半个中队的面,她咬牙坚持着:“跑不动,我走回来,走不了,我爬回来!” 在她看来,这事关一名陆战队员的尊严。

考核完,队里让她换便装去市区医院检查,她又是一阵号啕。理由是,“穿上军装,一看就是为国牺牲;穿着便装,别人还以为本来就瘸腿呢。”穿着军装去拍CT,医生一手持片,满脸诧异:“骨折了,为什么还能走?”原来,她摔下时右腓骨中部已开裂。手术很成功,右腿植入一块钢板,缝了12针。“霸王花嘛,不带点疤是偷懒的表现。”看着蜈蚣一般的伤口,陪护的同年兵刘乐乐边宽慰她边撸起袖子,两肘露出两个“坑”。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的这句诗曾引起下士易璇无限的向往。当兵5个年头了,身在海军的她,对大海的印象一直都不像诗中呈现的那么美好。

在岸滩上练脱了两层皮又晒脱了一层皮后,她们迎来了岛礁夺控演习。演习中,女兵们以夜色掩护,在山岭间大胆穿插。易璇所在的侦察组,数她距“敌”最近,蓝军游动哨的军靴甚至踩到她的右手小拇指。战斗打响后,她们出色的隐蔽带来了极大的作战突击性,激战15分钟,战果堪比“四两拨千斤”,不仅摧毁了一个连级指挥所,还“活捉”了一名军官、两名士兵。

一次海上3000米长游,被易璇称作“泳途惊魂”。她刚从冲锋舟跳下,就遭遇了一支比她们队伍庞大得多的水母群,硬着头皮穿行而过,5人的脖颈被蜇。回想起来,易璇嘴角上扬:“那是水母在开会,你撞了人家不蜇你才怪。”编队照常向前。不料到了半途,暴雨又来搅局,豆大的雨点砸得头皮生疼。骤雨初霁,沙滩在望。在前头开浪的她却发现,几十个猛力蹬夹腿也没能向前10米。她们集体闯进了一个大漩涡。当旅机关派6艘冲锋舟赶来,想把她们拉上岸,没想到易璇一个劲儿摆手。各操舟手无奈,把数十份矿泉水和面包丢入海中,开走了。那一次,她们足足游了5个多小时,一上岸,许多女兵瘫在了沙滩上。

乘舰巡航时,一出海峡,军舰像一个银灰色的甲虫,一个大浪打来,半个舰身直接没入海中,3秒钟后才能冲出。狂风卷着巨浪,击碎了女兵们拍张照留念的兴致。“天上下刀子,训练计划也不能沦为一张废纸”,是女兵队的传统。拳术、体能组合、舰船攀爬、舱室搜索,根据军舰摇摆幅度大小而定,更因蓝小练队长对晕船症的恶感而定:“风浪都忍不住,还想去护航?”如此一激,谁敢懈怠。不少女兵呕吐物都涌到喉头了,又生生咽了下去。

在热带,易璇饱受热浪之苦;到了寒区后,她踏碎雪原的豪情又大打折扣。在吉林某训练基地,她不会忘记那场历时三天两夜的大拉练。白天,满眼一马平川的荒原没有房舍,也没什么遮蔽物。一群女兵沿途怕上厕所,一路不敢吃喝。夜幕低垂时到达一个休息点,一摘头盔才发现,大家的头发全部被冻得凝成一团。晚上宿营的单兵帐篷,内外结满霜花。易璇原本是一沾枕头就能沉睡的人物,到这里却成了一种奢望。

比起破浪飞舟,这个江南女孩的脑海里更容易跃出有关野战快速滑雪的回忆。高岗之上,陌生课目所需的技巧加体力,让她的棉服被汗水浸湿,风一吹,整个人都冻透了。无数次的跌倒和爬起,领口、袖口溅进冰雪,她忘不了那刺骨透心的寒意。

那一天是她的生日。在就餐帐篷,全队过节般地吃上了火锅。女兵们沿袭多年的传统,为“小寿星”唱着一首首发自心底的歌。歌声有舒缓有激昂,就是不闻脂粉之音。事实上,不论谁过生日,一首《精忠报国》都会被全体整齐吼出:“我愿守土复开疆……”也许这首歌最能代表她们滚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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