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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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一棵树的传奇


■潘镌方

一棵树称得上传奇,一定有不寻常的故事。

在秦岭深处的陕南,我见到过一棵老树,乡亲们尊称为“将军树”。据说,当年红军从鄂豫皖转战川陕,曾经在这里与敌人激战。这棵老树穿越过枪林弹雨,见证了半个多世纪的峥嵘岁月。

在黄河岸边的古渡口,我追寻过一片百年梨树林。冬日里,光秃的枝干苍老遒劲,零星的冻梨点缀其间,像一幅中国画。60多年前,红军将士西渡黄河,就是从这片梨树林出发的。老梨树下,演绎过一段英勇悲壮的传奇。

在大别山南麓,我到过一个名叫“白果树湾”的红色老区。漫山遍野的银杏古树,在抗战时期就已名闻遐迩。秋阳秋风中满眼的灿烂金黄,我的笔却如此笨拙,只能用一句最白的话“白果树的叶子黄了……”作为解说词。没想到,后来请老音乐家乔羽撰写主题歌时,首句也是“白果树的叶子黄了……”这一湾白果树,可算一段小小佳话。

穿行在大西北的戈壁大漠中,常常车行很久也看不到一棵树。而我,有幸见到了一棵名震三军的大树。这是一棵老榆树,却给我大漠胡杨的感觉。苍劲粗糙的躯干,像个历经风霜的老人。这就是著名的“夫妻树”。当年我国核事业起步,一声令下,大批将士从天南地北奔赴戈壁阵地。一对夫妻先后领命出发,却遵守保密纪律互不告知去哪里、去干什么,就在这棵大漠少见的权当车站的大树下,在等车的人群中,夫妻偶遇……“夫妻树”之名由此而得。这是一棵见证过忠诚和奉献、见证过大国崛起的“大树”。

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一棵不太起眼的“小树”。

那是多年前,我执行任务来到西藏那曲。在军分区的小院里,我看到了这棵着实不起眼的小杨树。它高不足两米,树的主干似乎已经干枯,却从旁边冒出了一棵新枝,顽强的生命力令人震撼。战士们管它叫“英雄树”,精心呵护,时时浇水、保暖。这棵小小的杨树,其实大名鼎鼎。因为,在那曲地区40万平方公里的旷野里,有生命的树,仅此一棵。

那曲地处藏北高原,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使得那曲成了“全国唯一没有树的地级市”。多少年来,为了这片生命的绿色,一代代官兵种下过多少树已难以统计。每到春天,官兵们广调耐寒树苗精心种下,似乎也同时种下了希望。遗憾的是,尽管悉心浇灌,尽心关爱,小树苗们还是没能挨过高原的严冬。终于,1999年,有一棵,唯有这一棵树,顽强地活过了第一个冬天、第二个冬天……当其他的伙伴们一一倒下,它却坚守着对生命的渴望,为生存拼尽全力!它成了那曲唯一活下来的树。我不懂植物学,只是想象着,这棵树的根须怎样努力延伸尽可能吸吮水分;叶脉怎样努力生长,尽可能吸取稀薄的氧气、紫外线强烈的阳光;怎样在持续近半年的低温期努力抵御严酷的寒冷冰雪!这棵树,活出了自己的传奇。它成了坚忍不拔、顽强不屈的代名词,成了扎根高原、奉献青春的象征。

听那曲的战友说,在各方的努力下,难关如今已攻克,那曲的种树梦已慢慢成真。一棵棵红柳、云杉,渐渐在高原的山野冻土中坚韧地成活下来。在海拔4900米的哨所,也有小柳树扎下了根。一棵树的传奇,将由扎根高原的树林来续写……

在离开西藏之前,我应邀给战友们做个讲座。在开始和结束,我都郑重地、恭敬地、发自内心地、眼含热泪地向所有官兵致敬。因为,他们每一位,都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中奋力战斗,用青春和生命践行着他们的使命。

他们,都在书写着“英雄树”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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