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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士习未必可验于文章


■符元攀 董国璋

据《清实录》记载,乾隆帝在登基后第60年,即禅位给嘉庆帝的前一年,发布了一道“制书”,其中有句名言:“士习可验于文章。”意思是说,一个士人的品格、修养、习气如何,可以从他所写的文章中读出来。

人品是文品的基点,文品是人品的表征,通常情况下,两者理应是一致的。做人做好了,文德就有了;文品高的人,人品也不会太差。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他们是这么写的,也是这么做的,正所谓“文如其人”。

但是,若说士习全都可以验于文章,恐怕也过于绝对。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唐代的宋之问。他以文采华丽而著称,一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流传千古。殊不知,他写的是含情脉脉的诗句,做的却是冷血无情的勾当——甚至,这诗句原本就不是他写的。

元代辛文房的《唐才子传》记载,宋之问有一个外甥,名叫刘希夷,写了一首《代悲白头翁》。宋之问看到后,赞不绝口,尤其喜爱诗中“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两句,知其未传于人,恳求之,许而竟不与。宋之问“怒其诳己,使奴以土囊压杀于别舍”。为了霸占人家的诗,就要了人家的命,人品之恶劣可见一斑。这样的人品,岂是从他的作品中能读出来的?

唐代另一个士人李绅,同样很有文才。他年轻时的作品“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至今仍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然而,正是这个看似满腔悲悯情怀的李绅,在当上官以后,与发迹之前就判若两人了。

《太平广记》中记载,“李绅以旧宰相镇一方,恣威权”。百姓终日惶惶不安,于是纷纷渡江逃难。部下向他报告这一情况,他轻描淡写地说:你见过用手捧麦子吗?那些颗粒饱满的总在下面,而那些随风而去的秕糠,就不用报告了。在他心里,老百姓就是“随风而去的秕糠”,不值一提。读他早期写的《悯农》,岂能读出他后来竟是如此“悯农”的?

宋代的朱弁在《曲洧旧闻》中写道,章子厚与晁秘监,同生于乙亥年,同榜及第,又同为馆职,人称“三同”。然而,到了绍圣初年,章子厚当上了宰相,晁秘监“见其施设大与在金山时所言背违”,因而进谒力谏其改正。没想到,章子厚不仅听不进他的谏言,还贬了他的官职。晁秘监因此感叹:“三同今百不同矣。”

这个章子厚,能够通过科举考试走上仕途,文章写得一定不错,价值取向也不会有问题。问题在于,他当上了大官之后,还记得当时自己写了些什么吗?他不仅不记得,还不想记得,谁来提醒他,他就打击谁。这种人的品德,岂能从他的文章中“验”出来呢?

在近代,也不乏“人不如文”之人。大汉奸周佛海,写过一句名言:“信仰要做到迷信的程度,服从要做到盲从的程度。”但正是这个人,担任国民党宣传部长等要职后,对自己在国民党中的地位仍不满足,而做汉奸从事“和运”,自感“始觉与两年前作幕僚和地方官完全不同也”……

时至今日,这种人仍未绝迹。北京环境卫生工程集团有限公司原党委副书记张农科,另一重身份是“词作者、诗人”,电视剧《长征大会师》的主题曲《信仰的光芒》即由其填词。但正是这个歌颂“信仰”笔若璨花的人,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事实证明,一个人如果“做得不如写得好”,难免徒留荒腔走板,落得身败名裂。

叶圣陶先生曾说过:“文当然是要做的,但是要紧的在乎做人。”道德文章,由心而作。文质彬彬,方可达人。这既需要有外部良好的大环境,更需要有不断加强自我修炼、提升个人修养的硬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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