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泪水而始，以痛哭而终。

夕阳西下，蒙彼利埃莫桑球场在落日的余晖中分外耀眼，站在球场最高处的媒体看台上，我举目四望，失落和不甘写在每一名中国球迷的脸上。右侧看台上，中国龙之队球迷会的人，依然举着国旗在大声呐喊“中国队，好样的”。

球场内，悲喜两重天。中国女足的姑娘们泣不成声，梨花带雨，意大利队的球员们则欢呼雀跃，激昂高歌。

悲情出局

中国女足最终没有迈过意大利这一关，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意外的结果。

全场猛攻，却被对手抓住两个后场失误，打进两球。0比2黯然出局，心有不甘的姑娘们，泪眼蒙眬的相互拥抱后，来到场边感谢远道而来的中国球迷。

从首战惜败德国队后，前锋杨丽、谭茹殷竞相揽责的泪水，到小组关键之战逼平强大的西班牙队后，主帅贾秀全情不自禁的硬汉之泪，直到淘汰赛命运宣判后王霜、李影、彭诗梦的号啕大哭……中国女足的第七次世界杯之旅，泪水始终相随左右。

从场面上来看，队员们心有不甘似乎也不难理解。这场八分之一决赛的对手意大利队，或许是中国女足从“死亡小组”出线后能够遇到的最佳选择。

实力上，两队旗鼓相当。在集体爆发的欧洲女足中，意大利队实力不俗，但绝不是一流强队，中国女足只要战术得当与对手完全有一拼。经验上，中国女足似乎还占优势。要知道，意大利女足上一次杀进世界杯还是在遥远的1999年，此后的20年里她们再也没有感受过世界杯的舞台。而中国女足除了2011年德国女足世界杯之外，其余七届世界杯都杀到了淘汰赛阶段。

开场后，中国女足一反小组赛防守反击的套路，选择主动出击，希望用进攻解决问题。中国队的防线大幅度向前推，在前场给对手施加压力，试图围攻对手。

如果只看数据，这一场甚至可以算是中国女足在本届世界杯上踢得最好的一场比赛。无论是在控球率、传球成功率，还是在角球和射门次数上中国女足都全面占优。队伍从后向前层层推进非常流畅，中场组织井然有序，然而中国女足给对手球门制造的危险却并不大。关键一传的效果不佳，边路传中的落点也不够理想，再加上没有合适的中锋人选，中国女足全场基本都没有制造出足够的杀机，无法进球又城门大开，输球也就在所难免了。主帅贾秀全赛后说：“意大利队员对抗能力强，能把射门转化成进球，这是决定比赛胜负所需要的技能。我们回去后需要苦练这项技能。”

差距在哪儿？

输在哪儿？这是个问题。

“队员们尽了全力，输球是教练的责任，队员们不甘心，但不甘心的事以后再说，人生有几个四年？”贾秀全赛后大包大揽，说输球全是教练的责任。

那么，真的如此嘛？

缺射手，难进球。四场比赛，只打进一球。中国女足能走到这一步，已属不易。和中国男足一样，中国女足也缺少出色的射手，足球比赛如果不进球，就不可能赢。如何培养几个高效的杀手，这是中国女足需要思考的问题。

对抗差，难控球。很多技术动作，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中国球员都能做好，但是在对手的紧逼或者缠斗下，还能否送出精准的传球或者抢点射门？以这场八分之一决赛为例，中国姑娘们拿球只要对方两个人扑上来，马上就会失去球权，然后被对手打反击，造成防线的松动，甚至丢球。

整体弱，缺B计划。当原定的计划无法打开局面时，中国队同样缺少B计划，因为替补球员里没有特点突出的队员。

中国女足从本届世界杯暴露出的种种问题都需要我们从选材、青少年培养等方面长远考虑。

“我们应该获得胜利，但机会都没把握住，太急了。我们一直相信能够扳回来的，包括中场休息时也很有信心，很可惜。”打入中国队本届世界杯唯一进球的前锋李影赛后几经哽咽，“我们出发前不想留下遗憾，但还是将遗憾留在了法国……”

姑娘们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她们的拼搏精神感动了很多人，但也是到了应该清醒地认识差距的时候了。16强，基本就是目前中国女足的真实水平。

世界在变

2011年世界杯，中国女足首次缺席世界杯，也正是从那时起，我们开始经历新老交替，进入重塑期。

现在，当我们再次来到世界舞台的时候，却发现女足世界的格局已经变了，对手们更加强大，竞争的激烈程度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了。

2019年法国女足世界杯的八强，除了美国队之外，其余七支全部是欧洲队伍。法国队、英格兰队、德国队、荷兰队、意大利队、挪威队和瑞典队，欧洲女足水平的进步可见一斑。

“本届世界杯，大家都能够看到欧洲女足的快速进步，亚洲球员的对抗能力、身体素质同欧洲队员的确有一定差距。未来我们要通过选材、训练等方面，进一步跟上欧洲女足的发展速度。”贾秀全在赛后坦言。

这一切的变化，从欧洲多个国家开始将女足纳入良性发展轨道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注定了。21世纪以来，西欧国家开始重视女足运动。欧洲足球的深厚积累，相当多欧洲国家本来就有一套完善的足球发展和青训体系，因此对于他们来说，发展女足，只需要“复制”男足的经验就好。而复制男足的经验，就带来了男足的技战术风格——快速、冲击力、控球打法……

比如我们的对手意大利队，12支球队参加的意大利女足联赛，包括了尤文图斯、佛罗伦萨、罗马和AC米兰等豪门俱乐部的女足球队，在高水平联赛的锻炼下，球员能力的提升也可以预见。本届意大利队中8人来自尤文图斯，6人来自AC米兰，4人来自佛罗伦萨。联赛的锤炼，开始反哺国家队。

西班牙的女足联赛这几年同样发展得风生水起。马竞、巴萨两大豪门的冠军争夺，甚至吸引了6万多名球迷到现场观看，创造了女足赛场的一个纪录。就在世界杯期间，皇马俱乐部也宣布组建女足队伍，加入到新赛季的角逐中去。此外，西班牙足协要求所有女足俱乐部必须要有5级梯队，以培养青少年人才。

除了打造联赛外，欧洲各国还加大对联赛的宣传和推广，以吸引更多的女孩子加入进来。

联赛是根本，青训是关键。这个道理，或许很多人都懂，我们需要的是实际行动。只有认准方向，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行，才能少走弯路，迎头赶上。

输球的当晚，姑娘们已连夜收拾好行囊，当地时间26日踏上回国的航班，带着未竟的梦想，也带着对未来的深思。

（本报法国巴黎6月26日电）

上图：中国女足的队员们在比赛后离场。新华社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