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将至，秋风中飘来桂花的香气，落叶飘下，唤起阵阵凉意。一轮圆月缓缓升起，宽敞冷清的院子里传来了欢声笑语。

空场中央，一家人正围坐在圆桌旁，一片温馨和谐。圆月映照着大地，也映照着这个幸福团圆的家庭。大木桌上零零散散地放置着各类坚果，还有一块块切好的豆沙月饼。桌边的女孩子们拿了月饼就散了去，叽叽喳喳地围着一个坐在躺椅上的老人，乞求着一个可以伴着月光咽下的动人故事。

年龄最小的那个爬上老人的椅子，在老人家慈祥的目光中，纵身扑入那个温暖的怀抱。

“姥姥，再讲一个故事吧！”

“好，姥姥给毛毛讲。”老人的声音里积淀着历史的厚重，经年劳作形成的厚茧布满了双手。她轻轻地把小女孩的手包裹进掌心，一边揉搓着，一边低声讲述着那讲不腻、听不烦的包公案。孩童最澄澈干净的目光正跟随着老人的故事，为正义而明亮，为邪恶而沮丧。老人笑了，那最单纯的喜怒哀乐和动人故事在小女孩的心底刻下深深烙印。

桌边的妇女依然嗑着瓜子，聊着家常，而男人们正手中拿着酒杯，畅饮欢愉。月光如水，荡漾着柔情。

多少个斗转星移、日升月落，又是金秋时节，又是桂花飘香。依旧是那一轮圆月，依旧是那个圆桌旁，月光正穿越时光而来，落在那个躺椅的位置上。再没有喧哗的人声，只有一壶清茶，淡淡飘香在空寂的庭院里。那月光，犹如当日姥姥的那一头银发，闪耀着岁月的光辉。在这场不愿醒的幻境里，乱窜的孩子伴随着月儿的阴晴圆缺各自散开，躺椅上的老人朝着小女孩微笑着，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慈爱。

她说：“毛毛都长这么大了，不缠着姥姥念故事喽。”

月光骤然熄灭，记忆中的画面隐去，一切归于宁静。

此时，我一身戎装，坐在砺剑园中，看着园中空地，仿佛我还在姥姥怀中，妈妈依旧年轻貌美，爸爸依然英姿挺立，一切都还是当年的样子……

脸颊上，温热的泪水滑下，我站在那里，许久许久。耳边是落叶飘落的沙沙响声，口中的豆沙月饼再不像以前那般香甜。我搓了搓手，秋风起了，天凉了，可终究是没了捂暖双手的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人终究有聚散离合，唯一不变的只有那月亮，明亮、皎洁、圆满得像是最美好的人间。

我仰望明月，仿佛看到了姥姥那慈爱的目光。我记得她对我说过，中秋团圆的时候，月亮会又圆又亮，在世间的人会团聚一堂，上天堂的人也会聚在月亮那里，等着亲人们的目光。

“为黎民顾不得，池田沼泽烟尘高，为黎民披星戴月京城到。”包公案的唱词忽入脑海，我才恍然发觉，那些对正义的执念、保家卫国的志向从姥姥在我耳边念叨着故事的时候，就已经在我心里根植了下来。月亮啊，你要告诉姥姥，她的小毛毛已经穿上了她向往了一辈子的军装，她会带着全家人的期望，脚踏实地地向前走。

月上中天，洒落一地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