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蔓延期间,曾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和父亲都没有理发。那段时间,母亲看着我们父子俩的头发,老打趣我们都快变成“张飞”了。
有一天,父亲接到他所在部队电话:如有需要,可到连队理发室理发。父亲在电话里说明我也是一名军人,询问能否一起前去理发。得到肯定回答后,他便带着我前往部队理发室。
那天,理发室里只有一名士官班长在给大家理发,排队等待理发的战士不少。
“我会理发,我来给大家理。”父亲自告奋勇。
大家纷纷投来怀疑的目光。父亲只好将目标锁定我:“儿子,过来,我先给你理。”
这是先拿自家儿子“开刀”啊!我一阵忐忑,有点不情愿地坐到椅子上。
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我当年在连队当指导员时,经常给战士们理发,理得那是又快又好,期间还能和他们谈谈心,唠唠家常。时间久了,其他连队的战士也会找我理发,大家有什么心事也愿意和我说……”父亲一边说着,一边拿剪刀在我的头顶挥舞。不一会儿,他就给我理了一个标准的制式发型。有了我的“示范”,其他战士也开始请父亲理发。熟练的理发动作,亲切地交流,一时间,父亲仿佛找到了当年的感觉。
2018年,父亲即将达到最高服役年龄。他郑重向组织递交了转改文职人员的申请,成为了单位首批转改文职人员。
那天,当我在理发室见到他与战士们相处的情形时,我仿佛触碰到他内心对军营的那份不舍与眷恋,也更加理解了他此前积极支持我报考军校的初衷。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区依然没有解封的迹象。渐渐地,我在家也很难看见父亲的身影。原来,父亲看疫情严重,申请担任了小区里的疫情防控志愿者。一天早上,我迷迷糊糊听见房间外传来母亲压抑的吼声:“你就不能今天不去啊?外面雪这么大。”
“不行,都不去怎么办?”
“你又不是军人了!”
“什么?当一天兵,一辈子都是军人!”父亲大声吼着,摔门而去。
那天,晚饭时间过了很久,父亲才回来。我还没走近他,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阵阵寒气。
“爸,明天我去吧!” 我对父亲说。
父亲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欣慰地笑了。
那些天,我手里拿着体温枪,站在小区的大门口,像一位士兵,坚守着哨位。
忙碌中,父亲给战士们理发时的神情,他那“当一天兵,一辈子都是军人”的吼声,总是时不时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忍不住问自己:“考入军校,穿上军装,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成为了和父亲一样的军人?”
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父亲仿佛就做好了做一辈子军人的准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将“军人”二字融入生命的河流,在火热的军营里磨砺,在蓬勃的青春里沉淀,最终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军人。沿着父亲的足迹,我想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