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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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立象当超越表象


■吕国英

笔者早些时候受邀观展,所见之作,虽题材不同、内容有别,但形式语言大都与对应的现实物象几近相同;甚至如物之映象一般,直挺挺、硬邦邦地杵在那里,不能对视、无法交流,寻觅美感更是奢愿,自然失望;但也觉得,或许参展作者艺商未启、初学涂鸦,照猫画虎、情有可原。后多遇此类情形,大多如观物象本身,不知展“美”何处。又觉得,或是由于展览组织层级较低,不能吸引艺术名家,导致展品仍在物象涂鸦层次。再后来,又多次走进较高层级组织之大型主题性或综合性艺术展,展前又被告之曰,领域名家均献力作,参展作品精挑细选,是大家雅集、名作荟萃,结果却每每乘兴前往、常常感叹而回——“物象”类作品仍是主角,只是比“基层”级题材更多、尺幅更大,形貌也似更规整、更准确。

综观一个时期以来的美术创作,就艺术形式之不尽如人意方面,我曾在一次研讨上发言,概括为几多几少:照片多了,虚构少了;俗见多了,陌生少了;描摹多了,挥写少了;具象多了,抽象少了;再现多了,表现少了;拼接多了,融合少了;写实多了,写意少了;理性多了,灵性少了……

就文学和影视领域的创作而论,有的创作者宅于个人书斋,耽于一己悲欢、杯水风波,或述他见之见,或传他闻所闻,这样的现实题材类作品,还停留在自然描述的层次上,几近是现实世界的翻版。毋须讳言,艺术创作的现实物象之对象化——以照相描形象,既是长期存在,也是普遍现象;是艺术病症,也是艺术顽症;虽多为人之诟病,甚至斥之、不屑,并为业界共识。为什么此症始终如影随形、难以祛除呢?

有道是,抽薪方可止沸,塞源才能断流。由于从事艺术者中不少人缺乏哲学素养,对哲学不感兴趣,甚至把哲学与艺术割裂、对立起来,对艺术的认知仅仅停留在自然主义的层面,满足于机械地再现现实或反映现实。而对现实世界的理解也是极端自然主义的,只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世界才是现实世界,超验世界中之对象,比如人之灵魂信仰、宇宙之宏阔神奥,因为不认知、不追问,所以不在探究之列。如此,将艺术对象仅仅对应于现实物象,根本原因在于创作者缺乏哲学素养、缺乏深刻的思考能力。而补好哲学这一课,并尝试以艺术的形式关注与回答世界、人生的本质性问题,才是进入艺术的根本之道。

哲学,就其本源意义是“爱智慧”。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都认为,哲学开始于对自然万物的惊奇与疑惑。叔本华认为,对一个人而言,假如他看见的众人和万物都不曾时时看上去仅仅是幻象或幻影的话,他就不会是一个拥有哲学才能的人。黑格尔说:“哲学是被把握在思想中的时代”。康德将哲学的终极问题归结为:“人是什么?”杜威说:“哲学是一种生活方式。”海德格尔认为,哲学是要回答什么是“存在”以及人与“存在”的关系。质言之,哲学从对万物的惊奇、疑惑到对世界、对人生意义的永远追问,最终聚焦在对人类面临的根本问题的根本性思考上,即对天我关系、人人关系、我我关系合理而又具有价值意义的探讨中。

显而易见,眼见为实式的艺术认知,与哲学无关,自然也与艺术离得很远。

从古典艺术到现代艺术的演进过程,经历了这种带有根本性的思想与观念的跨越,而从现代艺术到后现代艺术,同样表达与呈现了这种跨越,尽管这种表达还不“完美”,有的甚至走向反现代艺术的极端。然而,真正的艺术大家之所以成为艺术大家,正是因为他们具有一双艺术的慧眼。艺术史是艺术价值的最好解读,也是艺术未来的最好昭示。在俄罗斯索契冬奥会开幕式上,有一特殊环节,就是将马列维奇、康定斯基、夏加尔,作为民族骄傲、人类艺术文明的重要使者和标志性人物隆重推出。之所以如此隆重地推介这些艺术大师,盖因他们的创作开辟了人类认识世界的新视野、新角度与新通道,发现了世界存在的新的秘密。

大家之所以是大家,经典之所以为经典,前者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认识世界的新途径,表达了描摹世界的新语言,后者矗立了世界存在的新形式,敞开了经验世界的新天地。

人类通过哲学实现自我认识,通过艺术实现自我观照。依“气墨灵象”艺术论,哲学之命题、艺术之语言,均属于超验领域,存在于超验世界。艺术创作要回应哲学追问,不负审美担当,就应当超越物事表象的遮蔽,沉入经典创造的存在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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