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纪念馆

■黄亚洲

为相逢一个23岁的灵魂，我需要走近

这座赭红色与白色相间的纪念馆

红色，是他溅开的鲜血

白色，是他炸碎的衬衣

那是1965年的7月14日，他跟着

一颗突然自燃的地雷走了

只一瞬间

生命与历史的转身，都在瞬间

确实，“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8个字

会在瞬间

冒出导火索的青烟

瞬间，他大喊一声“闪开”

当然，他自己没有闪开

而是

带齐自己所有的肌腱、骨骼和意志

扑了上去

世界带着他

闪开了

只留下一件粉碎的白衬衣，与他身后

12名民兵兄弟的完整的生命，以及

连续几天的，难以抑制的痛哭

泪水成河，流在江苏邳州

一个叫张楼的地方

他的服役之地

先是一个村庄，再是一个县，再是

一个国家，接连地

为一个普通的士兵流泪

知道这个班长，出生于山东金乡

他的县以金乡大蒜与熏鱼名动天下

物产最普通，也最是不同凡响

所有当时闪开的人，与他们的同胞

他们的后代，现在都愿意，走进这座

赭红色与白色相间的纪念馆

白色，是岁月间，梅花的坚贞

红色，是血管里，信念的沸腾

长征路上

■谢克强

一颗呼啸而来的子弹

在阵地的石头上弹了一下

竟不偏不倚，直朝他的左胸射去

血在喷涌

他忍痛从血浸的口袋里

掏出一张渗血的纸递给我

纸上几行歪歪扭扭的字

——那是他在征途上刚学会的

也被血浸红

接过他的入党申请书

还没来得及感觉他血的奔流

他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为沉痛悼念他，我邀来夕阳

和我一起低垂着头

残阳如血

一时间，他的血

不仅奔流我的全身，也在

我的枪管里激荡

捧着血书，他血书上的字

竟像一颗颗，熠熠闪亮的星星

亮在深邃而神秘的夜空

令他与我走过的山川河流

抬头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