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中国边关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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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雪落的日子,“天边客栈”花纷飞


■本期观察 冯亚坤  邬 军

巴弄卓康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又一年的封山期到了。

望着纷飞大雪,高鹏出了神。今天,可能是他在哨所的最后一天。

窗外,朔风呼啸,鹅毛般的雪花被风裹挟着,飘向荒凉大地。这里是喜马拉雅山北麓,海拔5500米的巴弄卓康哨所。

藏语中,巴弄卓康意为“天边客栈”。现实中的巴弄卓康,却是一片孤独的“生命禁区”。终年冰川覆盖,年平均气温-11℃。中士高鹏已在这里守了7年。

去年,高鹏两次在哨所晕倒。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连队要求他转岗到低海拔执勤点位工作。感激上级的关怀,但他始终拖延着下山时间,他实在是舍不下这个“天边的家”。

时光回溯到8年前的盛夏,甘肃庆阳高考考场,高鹏正在奋笔疾书。“从小梦想仗剑天涯。”高考作文中,他这样描写着自己的理想。

彼时的高鹏眼中,军人的世界吹角连营,是一个可以追梦的地方。这一年秋天,他参军入伍。新训成绩优异的他,又主动要求到海拔最高的巴弄卓康哨所服役。

从连队向巴弄卓康出发,海拔一路攀升,从遍地羊群到荒无人烟,地平线上只剩下一片片碎石滩和远处巍峨的雪山。

对一名新兵来说,最难熬的是寂寞。营房外是“风吹石头跑,四季穿棉袄”的苍凉,哨所内是“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的孤独……上哨不到一个月,高鹏全然没了兴奋劲儿。

第一次参加巡逻,目标是海拔5711米的兰巴拉山口62号界碑。

巡逻路上,徒步5个多小时,高鹏和战友每人携带着20多斤的装备,穿越满是乱石堆的一道道陡坡险滩。

这样的巡逻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还有一次巡逻,高鹏跌进冰川下的冰窟窿,差点儿没命——在他们的巡逻地域,许多冰川下有深达几十米的冰裂缝、湍急的暗河。

也正是在这次差点“光荣了”的巡逻路上,伫立在界碑前,雪峰巍峨,界碑无言,高鹏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成了自己梦想中的样子:驻守巴弄卓康,就是他的“仗剑天涯”。

从那以后,高鹏再也没动过走的念头,而是把哨所当成了家。

他和战友们相约,每次休假回来,都带回一批种子,让哨所多些生机。播种,发芽、育苗……每一个过程都牵动大家的心。但令人遗憾的是,绿色生命在这寒冷缺氧的地方无法扎根。

去年,高鹏和战友重新种下一批种子,在他们悉心呵护下,一株株绿苗都油亮喜人。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天气,又一次浇灭了他们心头的热情——他们种在温棚里的绿色,又一次枯萎了。

没有绿色,想办法也要让哨所“花烂漫”。上士吴杰灵机一动:“我们到网上买点假花吧。”

打开手机,网上挑选……等了整整一个月,10多株假花静静摆放在每间官兵宿舍的窗前。

花儿看起来惟妙惟肖,“水灵灵的”很招人喜欢。官兵们像对待所有绿色生命一样,仔细擦拭叶片上的灰尘,为它们浇水,给它们起名。

“小辣椒”“团团”……高鹏每天下哨走进宿舍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这些花,把心事与它们诉说一番。

生活在祖国内地的人,很难理解这种“与假花对话”的心情。

但在高鹏眼里,哨所一共7个人,每年封山期6个月,“天天抬头是那几个人,低头也是那几个人”,他和战友把所有话题都聊没了。

前不久,高鹏和两名战友下山去洗澡,一进山下营区他们就拉着不认识的战友聊天。“就是因为孤独,真的很想找人说话。”说到这里,高鹏笑了,“只有把话说开了,孤独才不会找上门。”

转眼间,高鹏已经在巴弄卓康坚守了7年,连长普琼次仁心疼高鹏,好几次让他到山下海拔更低一点的地方驻守。高鹏也曾经下过山,但待了没几天,他又自己要求再次上来了。

入冬,巴弄卓康又是一片苍茫世界。那些住在天边的兵,那些哨所的花,是这片天地勃勃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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