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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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以少胜多的坪石战斗


■庹 平

图为广东省乐昌县坪石镇旧貌。 (图片源自《朱德画传》)

1928年1月12日,在中共宜章县委的紧密配合下,朱德指挥南昌起义军余部智取宜章县城,揭开了湘南起义的序幕。次日,根据中共广东省委的指示,起义军改名为工农革命军第1师。师长由朱德担任,陈毅、王尔琢、蔡协民分别担任党代表、参谋长和政治部主任。之后,朱德和陈毅赶紧着手布置全县各区、乡的武装起义。朱德回忆说:“那时,我们的人不到两千,这个时候我们是下决心要大干一下的。”在朱德、陈毅和宜章县委的发动和组织下,宜章县各区、乡的农民革命风暴如火如荼地展开。萧克有一首诗描述了当时的情景,“农奴聚义起宜章,晃晃梭镖刺大天”。

当时掌管广东军政大权的李济深获悉农民革命风暴即将席卷宜章全县的消息后,立即密令曾在1927年5月21日发动“马日事变”、大量屠杀工农的国民革命军独立第3师师长许克祥“即日进剿,不得有误”。本来,在朱德率起义军余部离开犁铺头进入宜章莽山时,许克祥曾派出1个团的兵力,从广东乐昌向莽山进犯。朱德事先获得情报,早有准备,以1个营的兵力将其打败。这次,一方面为了邀功请赏,另一方面为了报上次失败之仇,许克祥亲自带领所部6个团的兵力,气势汹汹地向宜章县城扑来。此时的许克祥自以为可以依仗兵力优势取胜,便夸下海口说:“老子用六个团同朱德的一个团去较量,吃掉他绰绰有余!”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又败在了朱德手下。

以逸待劳 相机歼敌

在获悉许克祥部追至岩泉圩、囤粮坪石镇的情报后,朱德与陈毅、王尔琢等认真研究了迎敌策略。朱德说:“的确,敌人有不少优势,我们不能低估。他们兵力数倍于我,武器装备精良,后方实力雄厚。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决不可采取南昌起义后那种死打硬拼的方法,同敌人拼消耗。应该有勇有谋、灵活机动、扬长避短,用游击战和正规战结合的打法,去战胜敌人。”朱德的这些主张得到了陈毅和王尔琢等人的赞同,部队决定主动撤退、避敌锐气,“依靠山林和群众”,以逸待劳、相机作战。接着,部队又发动军民开控诉会,控诉许克祥屠杀工农的滔天罪行,激发起军民对来犯之敌的极大仇恨。很快,就有2000多名农民自愿要求参加战斗,广东的皈塘也有数百名青壮年农民、赤卫队员纷纷要求到前线与许克祥拼死一战。

1月21日,朱德、陈毅率部主动撤出宜章县城,准备经梅田、浆水、碕石,转移到离宜章县城西南约40公里的黄沙堡、笆篱、圣公坛一带山地。22日,部队经过碕石村,受到当地村民的热烈欢迎,并在这里过了一个热闹的春节。朱德在军民大会上讲话,进一步鼓舞士气,他说:“我们要干,手里没有枪,可以用梭镖,五支梭镖可抵一条枪……”他勉励大家“一切为着穷人翻身而战,一切为着世界大同而战”。部队在开进黄沙堡、笆篱、圣公坛一带山地后,一面发动群众,一面争取时间进行休整,待机歼敌。就在部队休整期间,朱德还收编了一支由青年农民王光佑率领的农民自卫武装,并命其在长岗岭相机行动。

当许克祥部气势汹汹地扑到宜章时,工农革命军早已退入圣公坛一带大山中隐蔽起来。许克祥进抵坪石后,设指挥部,并将教导团和补充团留下,又将两个团成“一”字形配置在坪石、长岗岭、武阳司、栗源一线,自己则同另外两个团进驻岩泉圩。来到岩泉圩后,许克祥派人四处打听工农革命军的行踪,企图与之决战。由于从当地群众口中得不到实情,许克祥根本弄不清朱德的部队究竟躲在何处。他洋洋得意地说:“自潮汕一战,朱德成了惊弓之鸟。他在宜章得手,是由于守兵麻痹受骗之故,非战之罪。于今我许某大军一到,朱德自知不是敌手,故闻风而逃,东躲西藏了。”

前后夹击 痛歼敌军

为了进一步摸清敌情,朱德派当地共产党员、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一期的迫击炮手谭新去侦察敌情。谭新按照朱德的安排,化装成一个商人,肩挑一副货郎担,到敌军驻地走村串户,暗中记下敌人的军力布置和火力配备等情况。他完成任务回来后,将侦察到的敌情绘成图,交给朱德。朱德认为,只要把许克祥在岩泉圩的两个主力团歼灭,其余在栗源、长岗岭、武阳司、坪石一线之敌,就不堪一击了。他与陈毅、王尔琢等人研究后,决定将工农革命军兵分两路向岩泉圩敌发起进攻。具体作战方案是:一路由熟悉地形的胡少海、谭新率领,绕敌侧面由白沙、笆篱、五拱桥,经姚家村袭敌后背,以截断岩泉圩之敌后路和阻止北面之敌增援;另一路为主力,由朱德、陈毅亲自指挥,从敌正面走大路经圣公坛、百岁亭,直捣岩泉圩。1月31日拂晓,朱德率领主力部队到达离岩泉圩只有5里路的柏树亭,做好了战斗准备。至8时左右,当敌军正在吃早饭时,朱德指挥部队对敌军发起进攻。不久,胡少海率部进入阵地,从敌后背夹击。敌军仓皇应战,很快溃不成军。许克祥见势不妙,下令部队向坪石撤退,企图回到坪石再重整旗鼓,组织反扑。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许克祥被打得狼狈不堪。

曾参加过坪石战斗的赵镕在《跟随朱德同志从南昌到井冈山》一文中写道:“攻下岩泉后,朱德同志下令,‘决不能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立刻乘胜追击!’我军两路汇成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向坪石攻击前进。当敌人跑到栗源时,正好被又宽又深的乐水河拦住。面临这前有大河,后有追兵的绝境,匪众叫苦不迭。敌人两个团的残匪,除少数跑得快的、会凫水的侥幸渡河逃命外,其余大部连中弹带水淹,全部丧命在河里。我军在当地农民的帮助下,迅速渡河,继续向长岗岭、坪石追击。坪石是粤北的一个重镇,约有三百多户人家,是湘粤两省水陆交通的门户,南北往来商贾多在这里汇集,所以历来兵家都把它作为囤积物资的重地。本来许克祥有3个团的兵力在这一带防守,只因长官们傲气冲天、骄焰十足,下面官兵自然也就毫不在乎,只顾寻欢作乐,全无应急准备。我军迅速追到坪石时,立即占领四面高地。敌人仓促应战,已是措手不及。八角楼方向枪声大作,炮声隆隆,吓得敌军心惊胆战,飞快逃命。我军在密集炮火的掩护下,高呼为‘马日事变’中死难烈士复仇的口号,冲入敌阵。敌人只顾夺路逃命,自相践踏;有的被踩死,有的跳河被淹死,还有不少人跪在路旁哀求饶命。许克祥狼狈不堪地脱下将官服,换上便衣,混入乱军人群,跳上一只小木船,顺着武水逃往韶关去了。战士们赶到渡口码头时,急得跺脚:‘只怪老子晚来一步,早来一步就活捉他了!’朱德同志正好来到渡口,听了哈哈大笑,他风趣地说:‘我劝同志哥莫着急、莫生气,恶人自有恶报,躲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刽子手终究逃不脱人民的惩罚。’接着,他命令王尔琢、胡少海同志率领部队继续追击,他们一口气追到九峰脚下才返回坪石。”

战果辉煌 意义深远

就这样,坪石战斗取得了胜利。在这次战斗中,主力人数不足两千的工农革命军,不仅打垮了许克祥的一个整师,俘虏敌官兵1000余人,还缴获步枪1500余支、重机枪10余挺、各式手枪100余支、迫击炮和过山炮30余门、子弹200多担、马13匹。宜章农军在帮助工农革命军打扫战场时,都戏称许克祥为“许送枪”。朱德曾回忆说:“这一仗打得很好,我们抓了很多俘虏,其中有一部分补充了我们的部队。特别是在坪石,把许克祥的后方仓库全部缴获了,补充和武装了自己,不仅得到了机关枪,而且得到了迫击炮和大炮。可以说,许克祥帮助我们起了家。”

坪石战斗的胜利,在人民军队战争史上具有重要意义。这次战斗,是朱德领导部队从打正规战向游击战转变初期取得的第一次重大胜利。粟裕曾回忆说:“打垮了许克祥之后,我们又重新占领了宜章县城。这是潮汕失败之后我军改变作战方法,首次获得重大成功,并创造了以少胜多的优秀战例。”

这次战斗是如何运用游击战战术取得胜利的呢?朱德曾回忆说:“开始打游击,不打硬仗,打一仗就退几十里,退到一个比较有利的地方,有机会就可以休息几天……许克祥把他的6个团摆成长蛇阵,这就便于我们各个击破。所以,战斗一打响,我们很快就把他先头的一个团打垮,紧跟着追击下去,一路走、一路打,把他的6个团一个一个地都打烂了。我们追到坪石时,敌人已溃不成军,乱作一团。坪石是一条峡谷,且无交叉道路,敌人只能沿这条峡谷逃窜,我们就一直追下去,追到乐昌河边,再不能追了才停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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