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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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春雨无声


■程多宝

例行营务会,三个连队的主官早早到了。训练本来就累,时令又是初春,大家困乏得打不起精神。营长大何一看,说开始吧,早完了各回各的,都有一堆的事。

连队主官们的视线绕了一圈,营部会议室布局极其简朴,没什么新家当,只好又定格在大何的脸上。

会议开得有点“套路”。大家轮流发言刚结束,窗外就有了动静,那是说来就来的雨。连队主官们的情绪有了异样,大何知道,他们都惦记着自己连队的事,指望例会早点结束。

这种时候,他一个营长,也不好说什么。其实,会议的有关精神,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到三月头上,学雷锋这个传统可不能忘。不过,几个连队的汇报,让人提不起劲。

大何急了:要不这样?每人讲一个学雷锋的故事,讲自己印象深刻的。

一片面面相觑:新鲜,头一次这么开会,故事会吗?教导员也没多话,手里的笔,在会议记录本上疾走。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朝向大何。大何笑了笑,好在大何之前就准备了。这个故事在他心里憋了太久。

“那时候,我还在军事院校当学员班长,一晃十几年了。”大何瞄了一圈,看大家都是期待的神色,话匣子这才彻底地打开了:学员就是学员!学校一通知学雷锋,没等动员,下面就折腾开了。我和副班长统一思想,想着另辟蹊径。我们打算先让每个人写计划,然后贴在墙上也好,送到小广播里播一下也好,这样肯定能在学校引起不小的反响。于是开会当天,出于对会议的重视,我特意换上了新鞋袜。会上,大家纷纷出主意想对策。其中有个叫马翔的,头一回热情似火。马翔是孤儿,平日里有点儿闷,没想到这回活了。既然这样,我就趁热打铁,说,明天就都把个人计划都交上来,我们力争第一家贴起来,第一家在广播里亮相。

大何顿了一下,会议室里静静的,窗外的雨也歇了,可能是想潜进来听故事:大家闻风而动,可是全班都交了,就差马翔一个。怎么办?是他不会写?还是他不想做?一个个问号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真是烦心。终于,到了晚上,我发动全班向他开了炮。我把大家的计划书摊在桌面上。“大家的都在这了。马翔,你的呢?”

就是这个马翔,他让我记住了这么多年。大何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马翔在众目睽睽下站了起来。他说,我的打算在这儿。说着,他端出了自己的笔记本,本子上也不见有什么计划……只是,本子中间夹了一块布一样的东西。“班长,这就是我的打算。”这是啥,怎么这么眼熟?我接过来,这不是我扔掉的旧袜子吗?“班长,这是你的,我看还能穿,就捡了回来。你看,我洗好了,又补了一块。这不挺好的吗?我看过报纸,雷锋同志就是这么做的。”

营长大何抬头望了望大家,说:“就是这双袜子,它今天就穿在我的脚上,每年三月,我总拿出来,再穿一次。”

教导员什么时候宣布散会的,大何记不清楚了。他还在沉思之中,大家围上来,想看大何脚上的袜子。大何的眼圈红了,半晌才缓过神来,连声说:“算了!算了!”

大家出门的时候,一个个都低着头盯着脚上的袜子,好像还想说点什么。

外面的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星星点点,如绣针,如春天的绒毛,飘飘洒洒着,静静地沐浴着那座青春的营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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