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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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藏书·惜书·品书

——孙犁和他的“书衣文”


■胡忠伟

文学大家孙犁以散文集《白洋淀纪事》、长篇小说《风云初记》为代表作,确立了他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荷花淀派”奠基人的地位。与他的作家生涯相伴的,是他丰富多彩的读书生活。

孙犁一生对书“珍如拱璧”。他嗜书如命,幼年时就养成了读书、爱书的好习惯。孙犁在上小学时就很爱惜书,学会了给书包封皮,这个习惯伴随他一生,而且,到了晚年还创造出一种新的文体——“书衣文”。他晚年出版的《书林秋草》《书衣文录》和《耕堂读书记》,读来令人颇受启发。他的这些“书衣文”,内容丰富、自由随意、精短隽永,或为读书札记,或记述他的读书生涯与读书乐趣,深受读者喜爱。阎庆生教授评论说:“这是孙犁在荆天棘地中为自己开辟的一条可致幽远、休养生息的小径,也是为自己打造的一叶顶风破浪的扁舟,还是他独创的、饱蕴文化意味的工作平台。”

孙犁晚年集中心思读了不少书,经史子集均有涉猎。孙犁曾说:“我对书有一种强烈的、长期积累的、职业性的爱好。一接触书,我把一切都会忘记,把它弄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我觉得是至上的愉悦。”(《装书小记》)1974年4月,孙犁在包《西游记》的书皮上写过一则《书箴》,可以看作是他的读书宣言:“勿作书蠹,勿为书痴。勿拘泥之,勿尽信之。天道多变,有阴有晴。登山涉水,遇雨遇风。物有聚散,时损时增。不以为累,是高水平。” 这“四勿一高”,是孙犁长期读书生涯的经验总结。

孙犁读书、爱书、惜书、包装书的习惯一直没有变。一有空闲,他就会整理自己那些心爱的书。在1978年春写的《装书小记》中,他深情记述了对茅盾新版《子夜》包装的经历:“最近,《人民文学》编辑部赠送我一本新版的《子夜》,我就利用原来的纸封,给它包上新的书皮。这是童年读书时期养成的一种爱护书籍的习惯,一直没有改。遇到心爱的书,总得先把它保护好,然后才看着舒适放心。”对于一些旧书,“我差不多无例外地给他们包裹了新装,也是利用一些旧封套,这些工作,几乎持续了两年之久。”因为,“包裹书籍的时候,我的心情是非常平静,很是愉快的。”这种专心致志地修补破旧书的过程,就和妇女们“织毛活、补旧衣一样,确实是很好的休息脑子的工作。”

孙犁读书广泛驳杂。作为一名作家,他主张“多读一些历史书,不要总读文学书”。除古典文学、中国史书外,诸如农桑畜牧花卉、金石美术图画书也都读。虽读书范围广泛,但对读什么书、怎样读书,孙犁有自己明确的主张。他主张读书要有基本的原则,要精选,读有用的书,“人的一生,虽是爱书的人,书也实在读不了多少,所以我劝人读选本”。他称:“平生读书是为了增加知识,探求文采。”同时,他还坚守读书的原则,“不读浅薄无聊之书,不看下流黄色小说,不在这上面浪费时光”。孙犁曾经说过,一个作家有没有文化,不是看他读了什么书,而是看他建树了多少文化,给文化积累增加了多少新的内容。

孙犁晚年出版的经典作品《耕堂劫后十种》就是留给后人的一笔巨大的文化财富。

孙犁把整理书籍看成是“很好的休息脑子的工作”。因此,在与友人的书信里,孙犁也不忘把自己读书、惜书的乐趣拿出来分享。他1994年1月20日致信卫建民:“我近来的工作是:每天站在书柜前,观察包扎旧书的报纸,如有太脏太旧,则取出重新包装之。”那种乐此不疲的愉快心情溢于言表。对于书顶变黑,孙犁也有独门绝技加以整治,“铅印平装或精装,立着放久了,书顶即变黑,整治之法:用细砂纸打磨之,就干净多了。我近用此法,整修商务旧版书多种,颇为得意,也证明我爱书之情,至死不渝了”。(《曲终集》)

读书,包装残破的书,给了孙犁无穷的精神力量,使他成了“有生之年,就是爱书之日”的著名藏书家。他的“书衣文”是真正的书话,不仅仅记录着他读书的“心情行迹”,更多的是对当代文学作品的品评,是一部部真切动人、博杂独特、启人心智的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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