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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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怀念我亲爱的钢枪


■郑永涛

对于一个战士来说,钢枪是他生死与共的战友,关乎荣辱、安危和生死。

对于哨兵来说,钢枪在这生死与共之上又多了一层浓浓的亲密之情。空旷的边陲,孤零零的哨所,寂寞如水的日子,这一切都使形影不离的钢枪变得更加重要。枪是哨兵最可信任的伙伴,是他最贴心的知己。走进了哨所,便注定要品尝寂寞,然而拥有了钢枪,便拥有了力量。

那年,刚刚分到哨所的时候,我多少还有一些想家,直到一个老兵紧紧地握着一把“八一杠”对我说:这是一个刚刚退伍的老兵的钢枪,它陪着他在这里度过了12年的时光,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了。老兵的话深深地震撼了我。我庄严地接过了钢枪,接过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接过了一个12年老兵的深情嘱托。那一刻,一种崇高的使命感彻底地洗礼了我的灵魂。我第一次意识到,枪也是有生命的,它是有灵性的。轻轻地抚摸着被磨得锃锃发亮的钢枪,一种岁月的沧桑感和深深的情意让我感动,让我敬畏。我把钢枪挎上肩头,便开始了自己站岗巡逻的绵长日子。

日子一天一天流过,我和我的钢枪磨合得日渐默契,寂寞也像疯长的藤蔓,爬满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独自巡逻在曲曲折折的山道上,总是盼望着能够碰上一个陌生的人。寂寞常常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是我的钢枪将我解救了出来。一次训练间隙,我坐在草地上不紧不慢地向远处投着石子儿,一边投一边数着数。偶然间,我的目光落在了我身旁的钢枪上。金色的阳光下,它静静地躺在草地上,却不显丝毫的懈怠。我的钢枪呵,它总是全天警戒,无条件忠诚,时刻准备着执行号令,履行自己的职责。我的头脑又一次变得清醒,肩上的责任使我多了几分成熟与平静。我轻轻地抚摸着钢枪,把它紧紧地贴在我的脸上,就像抱着自己最亲的兄弟,久久不肯松开。

日子久了,寂寞的生活里也开出了朵朵七彩的花。我常常会去想象那个退伍老兵的故事。不,是我的钢枪在给我讲那个老兵的故事,讲他每一个平淡而又不一样的日子。为了让日子过得更有意义,我给自己定下了考军校的目标,从此哨所里和草地上便多了一个勤奋苦读的身影。后来,我还练习起了写作,在纸上编织起了自己五彩斑斓的梦。我写那壮美的边防,写那安静的哨所,写那淳朴而可爱的战友,写那沉默而忠诚的钢枪……平淡如水的日子便变得阳光灿烂起来。

我的钢枪伴着我走过了两个四季的轮回。它时刻能感受到我跳动的脉搏,我时刻能读懂它心灵的密语。七百多个日子,我的钢枪与我同沐阳光共浴风雨,一起站成不倒的雕像,守卫祖国的边防。酸甜与苦辣,喜怒与哀乐,我的钢枪都与我一同走过。中秋佳节淡淡的乡愁,除夕夜里浓浓的思念,钢枪与我共同咀嚼;失恋的痛苦,军考落榜的失落,钢枪与我共同承受;家信的温暖,拙作变成铅字的喜悦,钢枪与我共同分享。

日子在边防线上静静地流过,不知不觉我已是一名老兵,也早已习惯甚至爱上了寂寞为伴、钢枪为友的日子。直到战友说,我们该退伍了,我才陡然间意识到分别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退伍命令宣布后,回到哨所,抚摸着跟了我两年的亲爱的钢枪,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吧嗒嗒滴在它的身上。我知道,此时它也在流泪。我紧紧地抱着我的钢枪,心情久久无法平抑。待平静下来准备交枪的时候,我以无限深情的一吻告别了我最亲爱的钢枪。

又快到“八一”了,这静静的夜里,在这与它相隔遥遥数千里的地方,一个退伍老兵,一个它曾经的“战友”,无限深情地怀念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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