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西北的一座小城。记忆中,父亲的书箱里总是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书。这些书大多破旧泛黄或者卷边,有的甚至极为陈旧、缺页少字,但每一本都被父亲视若珍宝。
父亲的藏书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一点点增多。我开始学着父亲读书是在三年级的时候。那时我性格腼腆,不喜欢跟着村里的孩子在打麦场“冲锋陷阵”,也没有兴趣在村口巷尾“躲猫猫”,倒是对父亲书箱里的那些藏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由于年纪尚小,我还看不懂太深奥或者篇幅太长的书籍,于是便从父亲琳琅满目、种类繁杂的藏书中去找一些小人书或者配了插画的书来读,遇到不认识的字或者晦涩难懂的成语便会向父亲请教,父亲也乐此不疲地教我认字、给我解释成语。父亲书箱里的小人书读完后,我开始向同村高年级的孩子们借语文课本来读。放学路上,我一边捧着课本,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路,全然不顾一旁玩耍打闹的同伴们。
我所阅读的第一本非连环画和课本的书,是父亲外出做买卖时用两斤土豆换回来的那本都梁的《血色浪漫》。父亲仅用了一个通宵就把这本书读完了,随后便递给了我。尽管第一次读长篇小说有些吃力,但当我读到主人公钟跃民参军的那部分时,还是被这本书深深吸引住了。尤其是钟跃民参加军事演习不按套路出牌,4个人“干掉”一个师的兵力得到军长肯定时,我惊叹小说的故事竟然可以这么奇妙。
此后,我的阅读便一发不可收,把父亲书箱里的书全部读了一遍。这些书里有清代吴敬梓的《儒林外史》,有路遥的《黄叶在秋风中飘落》《人生》《平凡的世界》,有巴金的《家》《春》《秋》,鲁迅的《呐喊》《彷徨》,钱钟书的《围城》,沈从文的《边城》,也有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这些书和书中的主人公一直伴随着我读完高中,坐上前往军营的列车。
我参军离家前的那天,从未进过书店的父亲破天荒地带我到市里的新华书店,给我买了一本王树增的《长征》。我以前读的多是纸页发黄的旧书,那天捧着这本全新的《长征》,简直爱不释手。火车走了三天两夜,我也手捧《长征》看了一路。也因为这本特殊的书,我为自己能参军,能够为祖国的边防事业尽一份力而无比自豪。
如今的我身在遥远的雪域边关,虽然工作很忙,但读书已经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每当我回忆起自己的少年时光,总能记起父亲坐在油灯下或田地间读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