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级上士姚铁军气冲冲离开了站长陈文桢的办公室,回到宿舍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真顽固,就是说不通。”原来,上级单位准备给某站配发了3辆新型吉普车,司机班的同志们听闻后都很兴奋。因为该站常年奔波于大山深处,对于车辆性能要求较高,更何况站里的两辆车“年纪”也不小了。尽管如此,站长陈文桢还是坚决反对配置新车,他的回答简单明了:“我们的车子至少还能开上十几万公里,比我们更需要新车的单位还有很多。”
官兵私下都称呼陈文桢为“陈无情”。关于“陈无情”的故事很多很多,名校毕业、博士高材生,经常发表论文。平日里,他总是一脸严肃,说起话来板板正正,没有半点幽默感。有官兵就开玩笑说:“连一句暖心的话都不会说,真不知道陈站长是靠什么征服嫂子的?”
不过,“陈无情”学习能力强、工作敬业认真、自我要求严格却是无可厚非。领导和战友们也都是看在眼里、佩服于心。也正是因为这些优点,曾经有两家驻京的科研单位接连向他抛出橄榄枝。自然,“陈无情”动了心,对于一名博士生来讲,能够在部队的科研院所工作是求之不得的。一天晚上,陈文桢向单位领导李军汇报了自己的想法。李军望着窗外,沉思良久后说:“年轻同志还需要你来帮带。”
李军信任、温暖的目光与陈文桢对视了片刻。陈文桢低下了头,随后说:“我再考虑考虑。”
当天晚上,陈文桢彻夜难眠,一个关系未来发展的人生选择在他心中始终难以落定。第二天,他还是照常出早操,一如既往地带领着他的兵在大山里认真工作着。晚上,老兵肖海斌找到陈文桢说:“兄弟们都知道你要走,但是都不希望你走,说句心里话,你这个人虽然看似无情,说话不好听、做事不圆滑,但是你是真能干。咱这里很多工作刚铺开,兄弟们才有点干劲,你这一走,我心里也真没底,站里设备更新换代这么快……”
陈文桢:“你们不是都说我无情吗?”
肖海斌:“说归说做归做,上一次李军主任来山里的时候,战士们集体反映,不管再忙,希望你把年假休了。大伙儿真是怕你把身体熬坏了。”
陈文桢点了点头,眼眶里似有一点泪光闪动着。
自那以后,陈文桢就再也没有提过离开的打算,毅然决然地一次次走进大山深处,把身、心牢牢扎在了那里。
一次,陈文桢赴西北某地执行重要任务。他一遍一遍把装备产品过筛子检查,每一部设备的每一个位置都不放过。就连每一套设备的数据资料,他都要认真核准。当时已是秋天,楼内外的天气仍十分闷热,汗流浃背的陈文桢工作起来全神贯注,一直忙到太阳西斜,校正了十几处错误,又把装备原始数据打磨了好几遍。突然,他惊奇地发现,一项通过质量认证的产品从任务清单上被撤掉了。他觉得事出蹊跷。通过与各方沟通交流,现场实地勘察,陈文桢才知道,该产品是因为保管交接或勤务不善,出现损坏,而且修复周期较长,被迫从执行任务清单上撤掉的。陈文桢了解清楚原委后,找到了相关负责人。
“你们必须主动上报实际情况,装备管理方面的事情绝对不能马虎大意。”
“这是小事情,没必要上报吧?”
“不行,即便没有造成危险隐患,也不能隐瞒。这不仅仅是安全问题,更是作风问题。”
陈文桢说话时眼神严肃认真坚定。负责人员只好说:“我们主动上报实际情况,请你放心。”陈文桢这才松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两个字:“谢谢。”
南方的天气时阴时晴,很多时候前一会儿工夫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便是大雨滂沱。陈文桢所带的队伍常年驻扎于深山老林,所以安全工作尤为重要。一天夜里,外面下起瓢泼大雨。二级军士长高洪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雷电犹如猛兽无情地发出怒吼,高洪亮想起了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妻子和一双可爱的儿女。他拿起手电筒用微弱的光对着家庭合影,若有所思地仔细端详着。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雷声愈加刺耳,突然一束光透过窗户掠过高洪亮的脸颊。顺着光影闪烁的方向,高洪亮来到窗户前,发现在厂房的大门口竟然有一个影子弓着身子像在操作着什么。高洪亮见状,迅速披上雨衣向楼下飞奔而去。到跟前他才发现,原来是陈文桢正在大门上涂抹着什么。陈文桢看见高洪亮来了,只说了一句话:“既然醒了,就跟着我一起干吧。这石蜡可以用来防水,我也是刚刚才想到有这种功能,否则白天我就开始准备了。”随后,高洪亮和陈文桢两个人冒着大雨,将厂区内所有容易进水的地方都涂抹了一遍。如果不是高洪亮的意外发现,陈文桢半夜抹蜡这件事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前不久,陈文桢终于迎来了一个相对较长的假期。临走时,他落下了一个本子。战士们饶有兴趣地翻看了一番,其中的内容令人落泪——全站所有官兵的家庭状况、实际困难、取得成绩、爱好和性格特点竟然全部被记录得仔仔细细。战士们将本子放回了原处。从此,全站官兵当面和背后再也没有人称呼陈文桢为“陈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