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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当兵的血脉


■王垣镔

春节过后,我休假回家,父母在机场接上我,便径直驶向烈士陵园——爷爷前年长眠于此。路上,我拿出了入伍前跟爷爷拍的“全家福”,心中思绪万千。

爷爷是一名老兵,1931年出生在山东沂蒙山区。8岁时,爷爷的父母遭到日本侵略者的迫害,留下了爷爷和姑婆(爷爷的姐姐)相依为命。1943年,12岁的爷爷遇到八路军部队,跟在队伍后面走了10里路,说什么都要上前线。随后的几年里,他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战场上,都拼过命、流过血。爷爷常说,他走过了大半个中国,这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

后来,爷爷回家与奶奶成了亲。新婚不久,他就被部队紧急召回,作为首批志愿军战士进入朝鲜。奶奶说,爷爷走的那天,她的眼泪好像怎么也擦不干。爷爷穿着军装眯着眼睛一直微笑,性格内向的他一遍一遍跟奶奶说:“我走了。”可直到奶奶推他,他才转身骑上了马。

爷爷有5个孩子,我父亲是老大。恢复高考后,18岁的父亲考上了大学。拿着录取通知书,爷爷抽了一口烟说:“去当兵吧,家里的这根血脉不能断。”父亲知道爷爷对军营的情怀,果断参军入伍。去哪当兵?爷爷说:“去最艰苦的地方!”他转头带着我父亲向当地武装部递交了艰苦地区申请书。随后的几年里,二叔、三叔相继参军入伍,去的都是艰苦地区,并且一干就是十几年。我一直为自己出生在这样一个军人家庭感到自豪,因为可以从小耳濡目染“爱国强军”的情怀。

爷爷一辈子没见过军舰,他们当年参加渡江作战时坐的是木船。2015年9月,我成为了一名海军战士。入伍前那段日子,我一直陪伴在爷爷身边。临行前的那个晚上,爷爷说要给我看看他的“军功章”。他缓缓挪动着身体,撩开衣服,只见大大小小的伤疤布满了全身。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了爷爷为什么不管天气多热,都一直穿长袖、长裤,原来是为了遮挡这些伤疤。

“两个敌人抱着我,刺刀从我锁骨插了进去”“战场上,手雷在我身边爆炸,眼睛当时就看不见了”“在朝鲜时,我们蹲在雪地里一整晚”……他身上的每个伤疤都代表一段战斗故事,听得我热泪盈眶。那一天,我才真正理解了爷爷。我必须要接过他手中的接力棒!

爷爷对海军的发展非常关注。我入伍几年里,每次回家跟他讲起海军的发展变化、给他看海军的宣传片,话不多的他总是瞪大了眼睛,挺直腰板,连连称赞。

爷爷一直都是我们后辈学习的榜样。在爷爷的影响下,我们6个孙子、外甥如今服役在各个军种部队。前年,年纪最小的弟弟也参军入伍。爷爷兴奋得一整晚没睡着觉。爷爷说,当兵的血脉算是传承下去了,他这辈子值了。

没过多久,爷爷的生命走到尽头。弥留之际,他感谢党的恩情,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子孙后辈能够握紧手中的钢枪,守卫好祖国的大好河山。

时间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天,爷爷穿着干净板正的旧军装,静静地躺着,脸上安详、平和,胸前挂着军功章。那一刻,我泪如泉涌。

细数我家一圈圈的“八一年轮”,镌刻其上的不仅是军人的血脉,更是信仰、忠诚的基因。时至今日,那些谆谆教诲、浴血奋战的故事,伴着爷爷浓厚的乡音,仍时常回响在我的耳畔,汩汩流淌在我的血液中,时而微澜,时而澎湃……

上图:作者爷爷生前手捧荣誉纪念章。作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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