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军营童话的列兵)
军营还是有童话的。
有那么一段时间,身边的战友总以为我和军区一位姓裴的副政委是有关系的。我越是解释我们裴家是河南乡下的农民,父辈以前,从来没有人进城过,他们越是不信。我后来懒得解释,他们反而相信我确实没什么关系了。
他们当然有怀疑的理由。他们不相信一个毫无关系的士兵为何要风有风,要雨有雨,甚至他根本就没想过,阳光、雨露就来了。我最初在加榴炮连当炮手。连队干部想当然地认为我想考军校,是的,我有这个愿望,但我和他们还不熟,根本没有机会表达这一愿望,但他们还是安排我当了相对轻松的军械员兼文书。经过一周强化训练,当我用布蒙着眼睛可以飞快拆卸组装各种枪械,喜欢上这个工作时,有一天,指导员说,师里通知每个连队选一个兵去参加文化考试。指导员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进行文化考试,以及考试以后要干什么,他只是觉得应该是我去,考出好成绩为连队争光。对一个经历过残酷高考的人来说,这当然是小菜一碟,我轻而易举地考了全师第一名。通知很快下来了,让我到武汉军械工程学院修理工训练大队学习10个月。在这10个月里,刻苦学习之余,我还写了一些散文发表在了军区报纸副刊上。那份报纸是订到班的,有时还要集中读报,也就是说,你不想看也得看。我不知道的是,我在武汉的时候,在团里已经小有名气了。当我回来时,我所学习的那种新型武器并没有装备,宣传股第二天就来了一个干事,把我借调到了新闻报道组。算是一个机关兵了。对于士兵来说,这是最好的位置了,如果这个兵再机灵一些,基本可以确定,他至少能转个志愿兵了。
事情并没有完。我除了写些新闻报道,还在偷偷地写小说。第二年的时候,我把中篇小说处女作《1948年庙岭》投给了《昆仑》,半个月不到,《昆仑》来了通知,让我去帮助工作。股长亲自带着我到政委、主任那里说明情况,替我请假。我甚至连脑子都不用动,路就铺好了,我只用大胆地往前走就行。因为这个中篇小说的发表,接下来报考解放军艺术学院也就顺理成章。我虽然和别人一样也是一步一个脚印,但我马蹄嘚嘚,恍如走在锦绣的春天里,路边的风景悄悄生长,蔚然成林。
事实证明,我确实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士兵。但我不会浅薄地认为这一切都归功于我。回首走过的路,那些感动我的人性的辉光,照亮了我的记忆。我那时其实有点懵懂,毫无处世经验,相反沉默寡言却又个性倔强,棱角分明,他们包容我的缺点,放大我的优点。无论是最初的连队干部,还是机关的股长和干事,甚至是政委和主任,他们为我照亮前程,扶我骑上战马。这一切,常常让我恍然觉得,我是在童话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