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邮包:一段战火纷飞年代的感人母子情

来源:解放军报作者:王兰生责任编辑:杨红
2016-09-02 05:37

战地邮包

■王兰生

1980年9月,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感受着自卫还击作战的硝烟,我走进石家庄陆军学院,成了一名穿军装的大学生。

军校毕业后,我主动放弃留校任教的机会,志愿到战功卓著的第27集团军任职,梦想有一天能带兵打仗,浴血疆场,建功军旅!我是幸运的。毕业那年,和我同去某师报到的青年学生军官一行十人。经过师里的综合考试筛选,我以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被选派到“济南第一团”“济南英雄连”当排长。俗话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作为血气方刚的年轻军官,我的“将军梦”也开始在这个英雄的团队孕育。

1986年圆梦的机会终于到来了!这年冬天,我所在的部队奉命开赴南疆前线作战,我作为指导员,率团直特务连随队出征,也正是从此刻起,我这个和平时期的军人,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战士”!

出征的前一天,没想到身残的父亲和多病的母亲冒着严寒,突然来到部队,为我送行!我陪父母简单地吃了一顿话别饭,那饭自然吃得很沉闷!母亲很少动筷子,只是不停地抹眼泪。父亲和我一直设法劝慰母亲。父亲说,自古忠孝难两全,当兵打仗天经地义,儿子上战场是件很光荣的事。我也再三向母亲保证儿子一定会完成任务、活着回来的!那天,我是狠下心赶着父母回老家的,临别时,父亲拍拍我的肩膀,又鼓励嘱咐了几句。可母亲什么话也没说,一阵深情的凝望后,出乎意料地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双手迟迟不肯松开!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我去的是炮火连天的战场。我深知,母亲是知书达理、深明大义的人,她老人家并非不愿意让我参战,而是担心“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我在前线一年半时间里,母亲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煎熬。568个日日夜夜,母亲的精神世界都被对儿子的担心、牵挂、思念牢牢占据着。

那时,虽总体上是防御作战,但仍充满了艰苦和危险。到处有敌人埋设的地雷,时常有冷枪冷炮和敌特的袭扰!在猫耳洞一蹲守就是几个月,加上天气潮湿,蚊虫肆虐,对指战员的意志和体质,都是极大的考验!由于连队就我一个主官,需要军政一把抓,加上连日的紧张劳累,1987年的夏天,疟疾染身半个多月,我竟然忘记了如期给家里写信报平安。父母放心不下,母亲时常彻夜难眠,发电报催问原因,并让我随信寄上一张全身近照!母亲“心眼小”,看着照片上的我剃着光头,又黑又瘦,心疼得不得了!于是,不顾家人的劝说反对,执意要邮寄食品给我补养身体。

千里之外寄邮包,慈母恩情深似海!半个月之后,邮包带着母亲的爱心,跨越千山万水,行程三千多公里,才由军工送上阵地的猫耳洞。手捧母亲的邮包,我喜出望外。打开邮包里的铝制饭盒,里面装的竟是我从小就最爱吃的煎咸鲅鱼和煮咸鸡蛋!军人有侠骨也有柔肠。那一刻,我感动地流下了热泪,在心中默默地唱起了《两地书 母子情》。

在前线,战友之间亲如兄弟,情同手足!每个人收到的不管是书信还是食品,都会主动拿出来让大家分享,就连未婚妻写来的情书也不例外。而在相互交流分享中,铸就的是家国情怀,强化的是“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的奉献精神!母亲亲手做的食物让战友们分享了,母亲的爱心也随之被传播扩散了。小小的邮包,深藏着巨大的精神能量,化作了杀敌报国的豪情壮志。

1988年6月,从前线凯旋后,我才从姐妹们口中得知,母亲几次犯严重心脏病,每次都在死亡的边缘打转转儿,可为了不让我牵挂分心,都让家人对我绝对保密。姐妹们还告诉我,我在前线的时候,母亲时常为儿流泪,她老人家怕过年过节,怕看到电视播放打仗的场面,怕民政局的领导突然登门,盼望儿子早日平安归来!

值得骄傲和自豪的是,我在血与火的战场上经受住了生与死的考验,带领全连圆满完成作战任务,侦察排荣立集体一等功,我也立了战功,并被评为老山作战模范干部!这军功章的荣誉里,也有家人特别是母亲的付出和牺牲!

自从母亲的战地邮包在家乡传为佳话后,每当回到老家过年过节,或是到亲朋好友家里做客,餐桌上都少不了当年母亲曾邮给我的“山珍海味”。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从心底泛起对母亲深深的思念,人生之舟又重新荡漾在母亲那博大无私的爱河里!

(《解放军报》2016年09月02日 1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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