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
一道雄关横立在草地出口。才走出草地的红军鬼瘦鬼瘦，望着两仞高山，愁得头皮发麻。
枪声响了一天，无果。山如刀削，又有坚固工事，难办呐。肖良仰着脸发呆，小许在数子弹，数了又数。
孱弱的红军被卡在了关口之外，白军主力正潮水般涌来，半天就到。敌人一到，从关隘里打出，居高临下，红军就只有再往后退却了。往后是什么地方呢？不是别的地方，那是搏着命才走出来的大草地。那不是草地，那是红军的坟场。退回了大草地的红军，就剩死路一条。
拂晓，总部和军团一群领导在蒙蒙白光里，涌到了红九团这里。
“小肖，又指望你们红九团了。”他们说。
“正面攻击仍然要保持。”他们说，“红九团的任务，是派出一支突击队从侧后的山崖往上爬。但白军观察视角甚好，难保不被发觉。一旦发觉，就改成强攻。说什么也要上到山顶去。”
总部和军团领导围着肖良，黑糙的脸上严肃得出霜，眼睛里却含着热望。肖良说我明白。“有什么要求吗？”他们问。
“要吃点饭。”肖良说，“一点就行。”
“子弹，手榴弹。手榴弹能给100个吗？”肖良说，“搞不到，80个也行。”
100个手榴弹，过了草地的红军，几个团合一起也没这么多了。
“行，给你搞100个。”他们说。“我们从别的军团调，1小时后给你。”
军团长把马牵过来，说：“1小时内，吃完它。”
军团长紧紧绑腿，一步步走远。
肖良带上去的30多个人，都是挨个挑的。除了他和小许，别的都是在云贵参军的山民，体力好，会爬山。借着石缝和藤蔓，他们不大一会就攀到了半山上。
到底叫白军看到了。白军的侧射火力呱呱地扫过来，山崖上沙石泥团乱飞，叫人睁不开眼。
山顶上的手榴弹纷纷下坠，都是延了时的，到半山崖就炸了。
红九团的人伏在山崖上，一动动不了。
怎么办？肖良在想。这就上不去了？他在问自己。
想到关隘要是打不下来，就还要折回草地去，他的血都要开锅了，觉得自己已经被热血蒸得飘了起来，直直就要飞上腊子口的山尖上了。
“同志们，坚持住啊！”肖良嚎着嗓音长嘶着，“抓住啊，我们再不能回草地上去了哇，军团长的马都叫我们吃了！再回草地就只有死路一条哇……”
肖良的手指死死抠住石缝，机枪手榴弹扫射轰炸全不知觉了，一心只想向上爬。他深信只要爬上去一个人，就能上去第二个。上去了，红军就有救了。
山壁上的红军再次蠕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