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国西藏边境最危险的一条边防线,它在西南偏南

来源:中国青年报作者:张国责任编辑:乔梦
2018-07-26 09:37

2018年1月9日,西藏自治区,山南军分区边防某营官兵在生火驻扎。

不过,陇这个地方不存在绝对的安静。相反,这里的夜晚适合孕育“铁马冰河入梦来”式的梦境。陇在珞巴语中意为河流交汇之地,奔腾的甲曲河和色曲河在此处合二为一。宿舍十米以内就是水声隆隆的甲曲河,河流的喧嚣和雪山的沉默在士兵的床头对峙。

这是西藏万古不变的景象:沉默的雪山脚下,从“亚洲水塔”释放的冰河川流不息,向各个方向呈放射状延伸,汇成长江和恒河,汇成亚洲主要的大江大河,汇入太平洋,也汇入印度洋。

这些声音,乾隆皇帝派来收复失地的清军听过,一百多年后入侵的英军上校弗朗西斯·荣赫鹏也听过。1792年,乾隆坐龙椅的第57个年份,接到达赖喇嘛和班禅喇嘛告急的奏表,他从北京派出大将军福康安的军队,捍卫了西南边疆的安康。

“有人说,在这里,即使是睡觉,都是在守卫边疆,都是在保卫自己的祖国。”今天,21岁的士兵卢盛玉说。

像他这样的士兵总是一再得到提醒。食堂的黑板报提醒,入冬后要防止“冬眠”。开饭前经常合唱的歌是《当那一天来临》。没有人期待“那一天”真的到来,或者说,他们今天厉兵秣马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避免“那一天”来临。

历史上,中国与邻国大多有边无界。中国是陆地边界最长、边界问题最复杂的国家之一,而在总长2.28万公里的陆地边界中,西藏约占六分之一。

峡谷密林间,这个小小连队里,每个人都熟记一句话:决不把领土守小了,决不把主权守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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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祥国17岁那年来到这里服役,多年后他因背疼去了医院,发现身高反而矮了一厘米。

原因是长期负重,脊椎下陷。医生不敢相信他的年纪,告诉他这种症状最早会在五六十岁的人身上出现。

今天,34岁的杨祥国已经接受自己拥有五六十岁的脊椎。他甚至笑着解释,人类脊骨像是弹簧,而他的那条“弹簧”一直被重物压住,没怎么松过,缓冲的间隙小于常人。

整个西藏边境,他所在的连队拥有最苦、最险的巡逻线。1962年那场战斗中,一些士兵不是死于子弹,而是活活累死的。条件太差,负重太大,有人患了成人软骨病。“非战斗减员,在我们这个方向体现得很明显。”谷毅团长介绍。

但这些路必须有人去走。陆地边防的一个意义在于,到达某片领土,宣示主权的存在。谷毅说,一代代人都是如此,用双脚丈量国家的领土。“祖宗留下来的疆土再大,一寸也不与人。”

这里没有界碑,也没有“您已进入中国”的边境警示牌,有的只是脚印。留下最多脚印的是个头不足1.7米的杨祥国。

17年前,杨祥国从最近的村子下车,步行了17公里,看到了帐篷、篝火和敲着一面破鼓欢迎他们的老兵。他注意到班长的绿色大衣罩上了一层烟尘,还发现了砍刀和斧头,无法把它们与一支威风凛凛的驻军联系在一起。

他很快知道了刀斧的非军事用途——在接入电网之前,这里洗澡长期依靠砍柴烧热水。

到来后,杨祥国觉得“一根锈了的铁丝都挺珍贵”,一针一线都来之不易。所有物资都是从十七公里外运回的,每周两次,这叫“出公差”。运输工具是人的脊背,大米、辣椒、35公斤的汽油桶以及活猪活羊都经此中转。猪半路掉入河里,要赶紧去追。

他开玩笑说,自己数过路边的每一块石头,因为,“这条路每个地方我们都靠着休息过。”

他记得,一位白净瘦弱、脊背磨破的战友一边走一边哭,“下次再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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