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国西藏边境最危险的一条边防线,它在西南偏南

来源:中国青年报作者:张国责任编辑:乔梦
2018-07-26 09:37

展国旗。李斌/摄(资料图片)

- 9 -

见到国旗,哪怕是在探亲时,杨祥国都有可能联想到那些巡逻路线,条件反射一样。

他有两次调走的机会,但他又申请调了回来。去外地读了两年军校,他“随时想回来”。“随便在什么地方,我都愿意巡逻,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承认巡逻很累,但又觉得“没有比巡逻更轻松的事儿”。

那些手电筒都照不出的夜路上,每个人都是连滚带爬,开路的杨祥国每次都担心带错方向,但他像一匹老马,凭感觉从没错过,同样“不知道怎么回事”。

根据医嘱,由于脊椎问题,杨祥国最好不要参加巡逻。包括余刚在内,不止一任连长阻止过他。他半开玩笑地把余刚扛到肩上做深蹲,强调自己没问题。为了证明自己,他扛过很多人,包括连队里最重的兵。

2017年,他在团部破格晋升为副营长,可他仍常常找机会回连队参加巡逻,士兵仍喊他“班长”。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入伍那天起杨祥国就反复听到这句军中箴言。但他认为,自己或许是一只井底之蛙,“视野太小了,心也小”。

“如果你拿提职和巡逻来(让我)选,我选巡逻。”他坦言。

“他的贡献大家都很清楚。”余刚说,他非常单纯,性格像个小孩。余刚同时认真地说:“他对自己的定位是有问题的。我要更好地跟他说一下。”

白玛坚增后来也在读军校时梦见过连队。他发现自己对这里的思乡之情超过对家乡。一个例证是,军校放假时,他不自觉地先回连里看了看。“待长了,被这里的传统同化了。”

既然人生迄今已有一半时间留在这里,杨祥国已将这里视为第一故乡。“哪怕看一下这个地方,闻着这个地方(的味道),心里都挺舒服。有一种落叶归根的感觉。”

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陆续离开,杨祥国说,每个人都在选择明天的路,他已经打算,在巡逻路上一直走下去,“走到走不动”。

因为这条路上的表现,他得过很多荣誉,但他认为自己是踩在一代代戍边者的脚印上,“替他们拿的”。“‘英雄’属于以前的人,不属于我。我们顶多是沿着他们的路走下去。”

对于真正的故乡,他心情复杂。他经历了结婚、生子、丧父等人生大事,千里之外的这个营地使他遇上了古往今来从军者都避不开的“忠孝不能两全”的困境;但分享他喜悦与痛苦的,也始终是这个千里之外的营地。

“我们的孩子都跟电影里面一样,今年才出生,明年就长大。”谷毅叹了口气。

余刚总是被儿子问起多久回家,他回答时总像“做错了事情”。儿子年幼时,曾央求一个穿军装的陌生人带自己去找爸爸。这个吵着想当兵的小学生还曾逼着休假中的爸爸穿上军装,送自己去学校。余刚只能满足这个要求,尽管他一路都窘得恨不能以帽遮面。

杨祥国的2018年计划里包括补拍婚纱照,这些照片本该记录十年前的时刻。十年间,他错过了第一个孩子出世的时刻,也错过了父亲辞世的时刻。父亲患上癌症,时间开始倒数,他只能多找机会给家里打电话。有一天,他照例要跟父亲通话,家人一直推脱,他忽然醒悟,眼泪涌出。那时父亲已去世三天。临终前,这位下过煤矿、竭尽全力养家的重庆农民,禁止将死讯告知儿子。

那天夜里,绝望的杨祥国避开人,在营区伏地长跪。

在写过的那些遗书里,他不停地对每个人说抱歉。“一辈子都抱歉不完了。很多责任你没有尽到。”

- 10 -

原本,父亲并不希望杨祥国当兵。这个贫苦的农家子弟参加过高考,只考上了大专。父母送他去复读,指望他考入好的大学,改变命运。他那时是个平凡的、给人“乖巧”印象的孩子。

复读一个多月后,他听到年度征兵的消息,打算去报名。在中国1998年的罕见洪灾中,解放军的救灾表现令他印象深刻。虽然父母反对,他找到了支持者——他的叔公在西藏当过兵,在镇上工作,“说话有影响力”。他成为家族里第二个穿军装的人,也分到了西藏。

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到西藏后,他先是在一个兵站集结休整,与多数初到高海拔地区的人一样,见识了难熬的高原反应。一个凌晨,军车把这些新兵送到不同目的地。他迷迷糊糊上错了车。车上中途点名,发现名单里没这个人,而他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部队干脆把他的档案转了过来。

轻触这里,加载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