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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征程 铁血军魂】拳心向镰锤 感恩父母情

来源:中国军网 作者:张桂柏 责任编辑:李庆桐
2021-07-05 11:00:18

我的老家在苏北农村,堂屋也茅草、厨房也茅草,便是生我养我的居所。父亲是私塾先生的得意门生,母亲出身书香门第。在茅草屋内,父母经常一边做着家务活,一边给我们儿女说道理。

父亲喜欢以演义的方式话历史,常常津津乐道地讲述着辛亥革命功而未成是怎么回事,马克思主义是怎样传到中国来的,中国共产党是怎样走上历史舞台的,新中国是怎样建立起来的等等。往往一双草鞋打好了,一段史事也讲完了。母亲喜欢用对比的方式说日子,讲过去军阀混战、外寇侵略时老百姓连年躲兵、有家难回,现在新中国团结统一、老百姓安居乐业;过去富的富、穷的穷、越过越穷,现在耕者有田、有房、有衣、有粮;过去以子为贵、生女遭罪、女人从来无地位,现在男女都一样,同工同酬半边天。常常一件针线做好了,一段日子也说得差不多了。

父亲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通观天下,真正为百姓谋幸福的是什么人呢?是中国共产党人。中国共产党的宗旨,最得人心!” 母亲说:“共产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共产党的队伍就是咱老百姓的救星。”

小时候,陆陆续续耳闻父母所言,还懵懵懂懂,长大了才逐渐明白。

父母是“支前队员”,父亲是“地下党员”、母亲是“妇救会员”。青壮年时期,他俩跟着党、跟着新四军,闹革命、搞支前,打土豪、分田地。

一天,父母专门领我前往村附近的“五条岭”,祭奠长眠在此的2000多名革命先烈。

日本鬼子被赶出中国后,国民党反动派妄想独霸胜利果实,频频挑起内战。那年冬,一场大规模阻击战斗在盐南打响。

父亲参加支前工作,他卸下家中的门板,冲往枪林弹雨,抬下一具具死难同胞尸体,救下一个个受伤的同胞,自己也受了伤。母亲参加救护队,协助包扎、浆洗、烧煮,没日没夜。

当年,许多热血青年加入了革命队伍,而父亲因为受伤,母亲照顾父亲留了下来。没想到,这一留成了父母的终生遗憾。

那年,母亲随父亲一起前往外县堂叔所在地养伤。

随着革命形势迅猛发展,盐城彻底解放了。党组织由地下工作转为公开活动。由于没有人证明父亲的党员身份,从此党组织开展活动,再也没有通知父亲。

后来上级有了政策,说只要找到3名证人证明解放前的秘密党员身份,就有相关待遇。对此,父亲乐观淡然地说:“当年入党也好,支前也好,就没有想过以后享受多大的待遇。现在翻身了,日子比过去好,就更没有这样的想法。”母亲很支持父亲。

新中国成立后,父母一如既往地做着他们认为应该做的事。村里开展扫盲工作,父亲这个私塾生,积极担起扫盲辅导员。公社实施治水工程,父亲当上工程员,算起土立方。生产队开始摸索改旱田为水田,大面积种植水稻,父亲又担起管水、育秧的责任。一天下午,东南风越刮越大,他担心风车被刮折了,就想用扣绳拴住。没想到自己整个身体,被快速转动的风车甩到半空中,重重地摔在地上,当时昏了过去。父亲因早年在盐城保卫战支前中受过伤,现在伤得更重了。队干部提出要给他评残、补助,而他推辞说:“种庄稼的人,与老天抗争,从土里刨食,哪有不跌打损伤的。”母亲继续在妇女生产组发挥领头带班作用,总是备受信任。大伙称赞父母:“不是党员的党员,不是干部的干部。”

父母对我的影响无时不在,尤其是在我入伍之后,父亲去世时的遗嘱,坚定了我在部队干下去的决心。

我入伍3个月,父亲被查出食道癌晚期,紧接着报垂危了。他天天念叨“三儿,三儿”,母亲就说:“让三儿回来望望你吧。”父亲偏偏又摇头。

临终时,父亲无力地躺在床上,当着母亲和众位亲友的面,一再叮咛:“三儿刚到部队,我过世了别告诉他,不能让他分心走神耽误工作!”一屋的人听到这样的嘱咐,全都流泪了。

母亲只好先点头答应,其他人也都跟着应承:“我们不告诉三儿”,父亲这才闭上眼睛。娘当场哭晕过去。

遵照父亲的遗嘱,母亲瞒丧近八年,整日以泪洗面。

其实,邻侄避过我母亲,偷偷给我写了信。当得知父亲去世的那一刻,我觉得天快要塌了,明白应马上回去尽孝。然而,反复咀嚼父亲临终前留下的遗嘱和母亲瞒丧的痛楚,我犹豫了。于是,我忍住悲痛,把心思集中到俩老的希望上,全身心投入到部队的工作中。入伍第一年,荣立三等功、被评为学习雷锋积极分子;第二年,被发展为预备党员;第三年,转为正式党员,由战士提升为干部。

入伍第八年,母亲让我回家探亲。刚见面,母亲就一把搂住我,泪水汩汩往下淌。我来到父亲的坟前,跪下呼喊:“三儿回来看您啦!”便泣不成声。

后来,我每次回老家都要到父母的坟前,跪一跪、叙一叙,将喜悦烦恼向父母倾诉,仿佛父母还活着,听我絮叨,给我叮咛。在建党百年之际,我要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孩子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嘱托,永远听党话、跟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