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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景相融:用独特视角呈现战火背景下的民生 ——杨刚战地通讯《万木无声待雨来—记赣东前线》特点及启示

作者:■孟晓雅

摘 要:杨刚是《大公报》著名女记者之一。抗日战争时期,她奔赴东南前线,采写了《东南行》战地通讯系列,《万木无声待雨来—记赣东前线》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该通讯多层次展现前线动向,借新闻意象巧妙表达观点,全文情景相融,彰显了杨刚立志为人民而写的崇高情怀,对今天的军事新闻工作者仍有启示作用。

关键词:杨刚;战地通讯;特点;启示

杨刚,原名杨缤,193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8年任香港《大公报》副刊《文艺》主编。她是《大公报》著名女记者之一,抗日战争时期,与彭子冈、浦熙修、戈扬一同被誉为后方新闻界“四大名旦”。1942年,她奔赴东南前线进行采访,撰写了多篇战地通讯,不仅及时反映了当时东南前线的战况,也真实再现了战火背景下的社会民生。当时这些通讯主要发表在《大公报》(桂林版),后来录入了文集《东南行》(1943年版,下同),《万木无声待雨来—记赣东前线》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也是《东南行》战地通讯系列的首篇。全文在事实与观点的处理上都堪称典范。本文以其为主要文本进行分析,以期对今天的军事新闻工作者提供借鉴参考。

一、从个体到整体,立体展现前线局势走向

《万木无声待雨来—记赣东前线》是杨刚作为大公报战地旅行记者,前往江西吉安进行采访所撰写的通讯。整篇报道从事实层面可以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间接而生动的个体经验提供了第一感知。作为记者,杨刚是敏感的。难民为躲避战火,由东向西,杨刚一行为赴吉安进一步了解情况,由西向东,两条截然相反的路径在一条破败的路上相遇,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这群从更前方回撤的难民身上。她没有忙着赶路,而是停下来走近他们,并对其中许多人都作了简洁而鲜明的个人画像—有“十一二岁的孩子,少年和中年女人,拄拐杖的小脚老太太,箩筐担着的和抱着的小孩子,单轮车上捆着的孩子,挑行李的,背着的,穿草鞋的,布鞋的,橡胶鞋的,打赤脚的”。有人歇脚,杨刚便与他们在茶棚里坐下来细聊,有的告诉她吉安“去不得,吉安人都走完了呀”,有的告诉她“说是樟树、新淦都丢了,路都破完了,再迟走也走不了了呀”,还有人告诉她,吉安的长官正劝当地的商家离开……通过杨刚这种近距离的观察和交谈,读者首先借助难民的个体经验,对前方战况有了间接的、同时也十分生动的第一印象—此时前方似乎态势不利,而且交通被严重破坏,普通百姓拖家带口也要逃离,看来吉安所处境地着实让人担忧。

第二部分,直接而连续的整体观察提供了动态认识。杨刚到达吉安,首先见到的“彷佛一个睡眠的城市”—“招待所走了,银行走了,学校走了,报馆走了,无线电走了”。这可不就是难民们说的“人都走完了”的吉安吗?记者的直接观察印证了此前的“道听途说”。不过,仅仅是印证还不能体现记者的主观能动性,面对一个除了沉寂似乎没有其他新闻点的城市,她发出了质疑:“吉安真是睡眠过去了么?我们不信。”带着这样的疑问,她接连多天留在吉安,一边通过报纸、机关消息、壁报、朋友口头等得知战场情况,得知我方战斗形势在一步步好转;同时跑到吉安街上,像一台摄像机一般,一连几天观察着各个场所的变化—第一天在街上走,只有街角有几个人,有些极小的铺子半掩着门,偶尔碰到可以谈话的人,聊的也全都是道路情况、人有没有离开之类的紧张话题;第二天在街上,“报纸出来了,市民渐渐挤在壁报板面前,街上有孩子抱着报张飞跑,嚷着好消息号外”,气氛有所放松;“第三天以降,最繁华也曾经最死寂的永叔路上,从下午三四点钟起,已经有挤满人的样子”。杨刚的等待与观察,让她见证了吉安及周边地区形势的好转,这些更加直观的、包含着动态的复杂情况,进一步完善了此前沿途采访的信息。

第三部分,借助多方途径提供理解当下事实的军事背景。杨刚的许多新闻报道都不断往四周探寻,竭力为读者展现一个更大、更全面的图景,哪怕有时超出她的专业“舒适圈”。正如她所说,“记者的知识离任何军事很远、很远,但是,身在战场的边沿上,免不了对于前线一动一静的注意,对于寸寸土地的关心”。记录完吉安街景的变化,杨刚转而用大量篇幅向读者介绍一段时间以来的军事动向。此时,她彷佛不再是记者,而是一名头脑中有着清晰地图的前线指挥官,梳理着敌人的种种动作和面临的境地,如敌人选择“由南昌出动,打浙赣西段,期于东西会师”,但实际上却到处扑空,点明敌军深受足疾困扰,且找不到我方主力,又因道路破坏原因无法大量使用动力化部队的颓势。通过这些信息,读者对吉安局势的好转便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这不是偶然,而是在更大范围的战场上,我方逐步获得主动权的一个缩影。

这种从个体到整体到背景的视角转换,也是空间和时间上的不断扩展。个体交谈得到的信息,是孤立的、点状的;在吉安一段时间的蹲守,认识则是连缀的、线状的;再到更长一段时间、更大范围的军事动向,形成了面状的认识,前面所有信息也都在这个基本面中获得坐标,焕发出自己独特的意义。这种对待事实的态度,恰似“横看成岭侧成峰”,既跳进去看,也跳出来看,对于我们今天的军事新闻写作同样具有借鉴意义。

二、用新闻意象勾连事实与观点,挣脱有限空间焕发无限希望

新闻以报道事实变动为要,但并非绝对排斥观点的表达。有的记者将其体现在素材、角度的选择上,有的则采取直抒胸臆式的议论。有时我们可以选择前者,但有时我们又有鲜明表达立场的需要。如何使新闻中的“直抒胸臆”不突兀?在《万木无声待雨来—记赣东前线》中,杨刚的议论部分值得借鉴。其主观内容虽表达得鲜明、直白,却并未流于虚浮,反而因其妥帖的意象选择成为该篇通讯的点睛之笔。

其中,杨刚对“路”的阐发就是一个典型。报道中,她对战争背景下前往吉安的路进行了细致描写—“一堆堆横断路腰的土石,一洼洼盘踞路心的黄水”“几尺长的小河横路飘流,从左边田里,流进右边田里”“一片片带土的新草和小树枝遮盖了路面,使人无从认识”“与其望着轿夫瘦瘦的背脊在土堆上颠颠摇摆,仿佛立刻要折断的样子,是不如自己拖泥还更好的”等。紧接着,她发出了强有力的感慨:“这是中国的道路,修筑起来又被粉碎,粉碎了又再被修筑起来,为了要得到那最平安、宽大、适合于永久的福祉的道路。正为此,这条道路和其他的千百条一样,是在被破坏的熬炼之中。”此处,杨刚借助“路”这一意象,使议论部分成为自然触发而非强行黏合的产物,从而收获过渡顺畅、情感真挚的表达效果。

关于“意象”,相关研究是这样解释的:“象”就是作者对客观存在的实景进行的描写,也就是作者传达给读者的视觉形象;“意”则是指通过详尽的、有所侧重的实景描述,表达出来的其中蕴含的作者的心理情感。 简单理解,“意象”即用于彰显作者内心情感的视觉形象。更有研究将用于新闻作品中的审美意象称为“新闻意象” ,只是它有区别于文学意象的要求—新闻意象的“象”必须是现实生活中的客观存在,需遵守新闻事实的真实性原则。在《万木无声待雨来—记赣东前线》中,杨刚笔下的“路”便是脱胎于观察实际的新闻意象。它一头连着战争背景下交通不便的新闻事实,一头连着作者对民族解放艰辛曲折的认识,以及必胜的信念。这里的“路”同时包含了“象”与“意”,顺畅地连接了作者眼中的事实与心中的情感,使读者得以用发展的眼光看待眼前的困境,从对光明的憧憬中生发出勇气和希望。

如今也有不少军事报道通过新闻意象的选取,或直白或含蓄地表达情感、态度、观点,取得了良好的传播效果。比如,《解放军报》的一篇报道《走下108级台阶,还是喀喇昆仑的兵》,108级台阶既是神仙湾戍守官兵上哨执勤走过的路,也是新兵在这里完成蜕变的成长之路,对即将退伍的老兵而言更是整个军旅生涯坚守与奉献的见证。在报道中,108级台阶在多个场景中出现,作者通过这种方式突出了这一新闻意象,使得原本的地理事实成为表达敬意的载体,“实”与“虚”高度融合,让读者在对意象的审美中体会到戍守官兵对祖国朴素的、落实到日常点滴里的爱。又如,另一篇报道《站在5592哨位上赏月》中,哨位上的圆月不仅是自然景观,也寄托着边关将士浓浓的思乡情,更承载了官兵中秋佳节依然坚守岗位、如月笼大地一般默默守护领土的爱国情怀。这里的新闻意象兼具景与情的双重美感,两者相得益彰,引人在反复品味中加深对主旨的体悟。

不过,要找到合适的新闻意象,除新闻敏感外还需有文学功底。以杨刚为例,其实记者只是她众多身份之一,除新闻外,她还有大量散文、杂文、诗歌、小说等作品,在凝练意象方面经验丰富,报道时自然也能熟练运用这种思维。同理,我们要将军事新闻做得有声有色,通过文学来提升对意象的审美、凝练能力也是有必要的。

三、冷静的头脑与热切的心,皆为担起为人民鼓与呼的使命

因为冷静的头脑,杨刚得以全面、深入地展现前线情况;因为热切的心,她笔下的事实不是机械的、没有灵魂的记录,而是意有所指、充满生命力的载体。《万木无声待雨来—记赣东前线》无论是对前线情况的报道,还是作者流露出的信念,根本上都是希望能帮助人民看清战争局势,坚定抗战到底的决心。除此篇外,《东南行》中其他战地通讯同样如此,例如《福州行》,杨刚以“到福州去”“福州剪影”“福州军事地位”“海盗”作为小标题,对福州情况作多层次展现,且同样在合适之处依托“新闻意象”引发对抗战的合理的、积极的判断,坚定地站在人民一边,丝毫不吝于态度的表达。

冷静的头脑与热切的心,都源于杨刚对自己手中这支笔的思索。她在《一个知识分子的自白》中这样写道:“总之,无论用怎样的方式,做什么工作,必须是于人民有利。仅仅是写,在我看就是有害。精细的、密切的关心人民的祸福忧喜、人民的命运,带着一种不能忍受的强烈感情,是最必要的前提。”“我生在今天的人民中间,虽然我微弱到不能够理解他们,可是,我要尽力组织我的生活与感情,一分一厘也不要浪费在人民以外的东西身上。我写不出他们,我苦痛,但是凡我有所写,我必须写的明白、亲切、真诚,使它们直接间接于现在的人民有些用处。”为人民而写,这何止是她的自白,更是她对手中这支笔赋予的使命。无论是她的《东南行》《美国札记》等系列报道,还是《沸腾的梦》《我站在地球中央》等散文、诗歌类作品,也确实如她所言,本质上都是在为我们的人民鼓与呼。

没有“为何而写”的思考,事实怎样展现、态度如何表达,都只是单纯的写作技巧。面对一篇报道,读者如果只能看到技巧,而感受不到记者对报道对象的命运的关心,就无法通过字里行间产生共鸣,记者的传播环节也就失败了。杨刚的战地通讯启示我们,要让报道有灵魂,记者首先需要对报道对象保持强烈且稳定的热忱,明确自己书写的使命并树立为之奋斗的信念。对于新时代军事记者来说,对党和人民前途命运的深切关注,对实现强军兴军的饱满热情与坚定信心,都是完成高质量报道的前提。以强烈的使命感作驱动,军事记者的十八般武艺才能在正确的导向下得到充分发挥。

参考文献:

1.李延骥、李建荣.《浅谈新闻意象的把握和营造》,[J].丽水学院学报,2011(08):37-40.

2.刘儆.《关于新闻意象凝练的思考》,[J].长沙铁道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06):232-234.

(作者单位:国防大学军事文化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