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诞生于抗战烽火中的《义勇军进行曲》,每一次唱响都让人心潮激荡——
神圣旋律
■杨 玺
《义勇军进行曲》的曲作者聂耳,安眠在山灵水秀的“彩云之南”。
滇池之滨,西山山间,聂耳墓静静坐落在参天古树环抱中。墓园正前方,立着一座汉白玉聂耳雕像。他身披风衣,双眉微皱,仿佛又在构思新的作品。凝视墓碑上“人民音乐家聂耳之墓”9个大字,我的耳边似乎又回响起那激昂旋律。
聂耳,1912年2月出生于昆明。成长在被列强欺凌的旧中国,目睹山河破碎和人民痛苦,他决心用音乐作为武器唤醒社会觉醒。他的音乐梦想,从一开始就与国家命运紧紧相连。
走进墓旁的聂耳纪念馆,一把小提琴旧照吸引了我的目光。棕漆斑驳,面板微裂,琴颈有些磨损,但依然能看出琴的品质不俗。据聂耳日记记载,这是1931年,他在上海买的二手小提琴。讲解员介绍,聂耳在1935年创作《义勇军进行曲》时,用的正是这把小提琴。
1932年,聂耳与田汉在上海相识。田汉回忆:“聂耳是一个有音乐才能的青年,更难得的他是一个爱国者。”于是,田汉介绍聂耳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们合作了《前进歌》《毕业歌》等佳作。在那个黑暗年代,这些作品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照亮了人们奋勇战斗的路。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义勇军进行曲》。
1935年,田汉埋头创作抗日救亡电影《风云儿女》,但刚写出故事梗概就不幸被捕。接续创作的夏衍来找编导孙师毅,正好遇到聂耳。
聂耳强烈要求:“听说《风云儿女》的结尾有一个主题歌?作曲交给我,我干。”没等夏衍开口,聂耳就紧紧握住他的手,又重复了一遍:“我干!交给我。”最后,聂耳还加了一句:“田先生一定会同意的。”
拿到歌词,聂耳如获至宝,满怀激情地开始了创作。他几乎废寝忘食,夜以继日,一会儿在桌子上打拍子,一会儿坐在钢琴前弹琴,一会儿在楼板上不停走动,一会儿又高声唱起来……
在作曲过程中,聂耳根据旋律特点,把原词末尾改为“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聂耳同志的作曲,把这短短的几句话处理得非常豪壮明快和坚决有力。”田汉评价道。
不畏强暴、无惧牺牲,为挽救民族危亡,前进,前进!这几个音节看似简单,却正表达了抗战军民的心声。在后续修改中,聂耳又将“中国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之“中国民族”改为“中华民族”。一字之改,意义升华。
田汉和聂耳两位伟大的艺术家,以笔为刀,以曲为号,谱写了永恒的经典。自《风云儿女》公映后,《义勇军进行曲》迅速流传开来,奏响挽救民族危机的最强音。
新生的进行曲,如一条大河冲破冰封的严寒,如滚滚春雷打破山河的宁静。
“抗战以来,文艺中最勇猛前进的,要算音乐……只有音乐,普遍于全体民众,像血液周流于全身一样。”文化名家丰子恺在《谈抗战歌曲》中写道:“在沿途各地逗留时,抗战歌曲不绝于耳。连荒山中的三家村也有‘起来,起来’‘前进,前进’的声音出自村夫牧童之口。都市里自不必说,长沙的湖南婆婆,汉口的湖北车夫,都能唱‘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跟丰子恺的记述相呼应的,是著名记者爱泼斯坦的回忆。1938年,台儿庄大捷,他目睹中国官兵高唱《义勇军进行曲》、冒着日军炮火冲锋的情景,深受震撼。他写道:“这首激动人心的歌曲,使举国奋起,众志成城……”
《义勇军进行曲》还突破国界,被更多人唱响。在缅甸,中国远征军先头部队将《义勇军进行曲》作为军歌,士兵们在训练和作战中高唱此曲以凝聚士气。马来西亚的一支抗日游击队将其改编为战歌。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夕,《义勇军进行曲》被选入反法西斯盟军凯旋的曲目。
1949年9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确定《义勇军进行曲》为代国歌。10月1日,开国大典,《义勇军进行曲》那雄壮的旋律,在天安门广场响起。1982年12月,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全体会议确定《义勇军进行曲》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这是每个中华儿女心中的神圣旋律。无论战争年代抑或和平时期,无论山高水远抑或顺畅坦途,无论在何时何地唱起,它总能震撼人心,总会带来力量。这便是历久弥新的艺术经典,这便是融入血脉的精神基因。
《义勇军进行曲》手稿、万里长城、抗日救亡运动和田汉写下的祭奠诗……细细浏览聂耳墓后那气势磅礴的大型浮雕墙,一幕幕画面,撞击着心灵。聂耳墓园,形如月琴。墓前依次摆着隐喻音阶的7个环形花环。秋风簌簌,搅动丛林树叶沙沙作响。告别西山之际,我再次回眸,只见墓前五星红旗高高飘扬,红得醒目耀眼。熟悉的旋律又一次在我耳畔响起,天地间,仿佛正有金色的音符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