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葬
■吕高排
青屿岛很小，小到只有0.06平方公里。
多年前，岛上巡逻查滩的战士在海边礁石上，发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它浑身是伤，湿漉漉的毛发拧成了一个个疙瘩。战士们猜测，它应该是从渔船上不慎落入海里，历经惊涛骇浪，才漂到青屿岛的。他们将小狗带回连队，给它细心包扎，喂水喂饭。小狗的伤一天天好起来，眼里也不再有刚上岸时的恐惧、悲戚，还有了个很温暖的名字——阿郎。
战士们在连队门口的大榕树下搭起一个舒适的小房子，让阿郎安心住下来。那时的它不过一两岁的样子，喜好嬉闹。每天训练执勤一结束，大家你逗它打滚，我引它转圈，他教它倒立。阿郎很快掌握了很多基本功。它好奇心特别强，尤爱恶作剧。它时常埋伏在路旁树丛中，当战士经过，就龇着牙突然冲出来，直到战士们假装胆战心惊的样子，它才摇着白尾巴尖，快意地哼哼着，仿佛从中得到极大满足。
和官兵一起守在岛上的阿郎，自觉充当起“哨兵”。战士们休息时，稍有风吹草动，阿郎即发出“警报”。每当值班员夜间查哨，阿郎听到闹钟，第一时间冲进宿舍，把鞋子叼来，咬着手电，一头冲进夜幕中，奔向哨位。有它壮胆，再黑的天，再密的林，也不觉得害怕，以前经常出现的毒蛇，也不敢露面了。后来，官兵见它胆识过人，每次执行任务，都愿意带上它。
阿郎几乎什么都能干，包括抓耗子。阿郎上岛后的第二年，让战士们头痛的老鼠就绝迹了。也许正是阿郎的独特作用，官兵视它为亲密战友，成为守岛生活的一部分。
阿郎还能识别军人和老百姓。见了连队官兵，包括上级机关从未来过的领导，它也不叫。要是来个不穿军装的人，它可就吠得没完没了了。
再后来，阿郎年龄越来越大，执勤路上，它已经渐渐跟不上战士的步伐，远远地落在后面。还有的时候，它跑着跑着就摔跟头。
官兵知道阿郎的日子不多了，悄悄在山顶找了一块僻静的地方，打算在它死之后，把它安葬在这里。
可是，阿郎却失踪了！官兵四处找，每一个哨位，每一处洞穴，每一片训练场，大家都找遍了，仍然没有阿郎的踪迹。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看监控。大家分工盯着几台监控，一帧一帧地看，终于发现了阿郎的身影：凌晨1点，阿郎从那棵老榕树下跑出来后，就径直奔向了海边。在最后一个监控画面中，阿郎半个身子浸在海里，海浪一次次将阿郎打回岸边，它又一次次游向大海深处……
战士们都在猜想，阿郎到底要游到哪里？这时，一个刚上岛不久，但和它关系最好的小战士，眼泪扑簌簌滴下来。他指着屏幕上那个逐渐消失的黑点说：“可能，阿郎是选择了海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