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抗战年代的英雄叙事
■刘金祥
长篇历史小说《野玫瑰》（北方文艺出版社）的主要故事，发生在抗战期间的哈尔滨市。作品努力从历史事件沉寂黯然的边缘出发，重新想象和艺术再现已逝的历史现场。彼时的哈尔滨市处在日伪占领控制之下，暗潮涌动、谍影重重、危机四伏。作品围绕地下党组织工运和学运、支援抗联战士、获取日军情报、营救抗日志士等，书写了与日伪势力发生一系列生死角逐的故事。
小说主人公吕佰仁，出生于山东掖县的吕家村，后来成为潜伏在哈尔滨市的中共地下党员。他智勇双全、坚毅果敢，是联结小说中我党地下组织主要成员的关键人物。小说以吕佰仁的人生行踪和精神历程为主要线索，既能呈现出彼时哈尔滨市复杂多变、险象环生的艰难形势，也能勾连起敌我双方在隐蔽战线的激烈角逐和生死博弈，展现了我党地下工作者们面对凶险危殆，坚定选择慨然赴难、无畏前行的精神品质。
作品以日军负隅顽抗和苏军进驻托管为时间轴，除了重点讲述肩负重任的吕佰仁这一主要人物外，还描写了李刚、王秉坤、王洪德、吕宗义、李淑贞、于兰等一批忠贞不渝、个性鲜明的中共地下党员。这些人物对外公开的社会身份虽然不同，但他们秉持的信仰和承担的使命却是相同的。在处处暗藏杀机的哈尔滨市，他们组织工人罢工，为抗联战士筹备物资，传递日军活动情报，收集731部队罪证……宛如在刀尖上行走，个个都是隐蔽战线上的英雄。
作者在作品中虚构了上百个人物，这些人物有的出生在哈尔滨市，有的来自山东掖县，有的源自苏联红军。作者用一张无形的网兜起小说人物之间的亲情、爱情、师徒情、战友情等，而这些情感均是由保卫国家和关切同胞这一民族大爱所涵育衍生的。作者用大篇幅讲述了吕佰仁的真挚爱情和革命友情故事。但这种充满温情、氤氲人性的情感，也是以恪守民族大义和秉持家国情怀为前提的，吕佰仁最终为大义和情怀英勇牺牲。小说以细腻的笔触塑造了吕佰仁、陶净非、李刚等以身许国、威武不屈的抗战义士形象，也摹绘了石井四郎、佐藤秀中等灭绝人性、凶恶残暴的日本侵略者形象，旨在提醒人们铭记历史、勿忘国耻。
《野玫瑰》是一部极具红色意味的谍战小说，不仅人物众多、事件庞杂，而且叙事节奏快捷，需要作者对故事结构和人物角色所隐含的复杂关系进行精妙把握。为了厘清故事悬念和叙事结构，作者运用草蛇灰线的创作手法，铺陈架构中共地下党对敌斗争和山东掖县农民抗战两条线索，其中前者为主线，后者为辅线。引人入胜的辅线是主线的前奏和序曲，扣人心弦的主线是辅线的深化和升华。主辅两条线索交相呼应、相契相融，共同贯穿于整部作品的发展脉络。特别是两条线索叙述有分有合、有缓有急，将作品中的诸多人物和事件连成一体，构建起一个复杂多元且层次明晰的故事结构。这样的设计，一方面使作品故事更加完整深透，引导读者随着故事的推演产生代入感和共情感；另一方面使人物形象更加鲜明饱满，引导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体察人性的复杂幽微。
一般情况下，文学作品的名称是作品的“文眼”，是作品的内涵及作者的思想感情、创作意图的具象表现。小说所命名的“野玫瑰”，在吕家村指的是“谨言慎行、美而端庄、美而贤内”的优秀女性。按照吕家村特有的民风，经大家认可，才能授予“野玫瑰”的雅号。小说中有四位“野玫瑰”，分别是吕佰仁的母亲王洪秀、未婚妻李淑贞、革命战友于兰和安列娜。她们的至爱之人都在战场中逝去，但她们没有囿于个人的哀伤，而是将希望寄托于未来，相信“一定会有一个属于咱老百姓的新中国”。作者借花咏情、托物言志，致敬土地，还有那些奉献牺牲的爱国人士和凄美动人的革命爱情。这样的文学表达，给这部小说增添了几分美学品格和艺术气质。
《野玫瑰》总体结构犹如一条河流，时而湍急，时而潺湲，时而激昂澎湃，时而波平浪静。作者以繁复架构和清晰层次，生动再现了谍战英雄对信仰信念的敬畏和坚守，谱写了一曲雄浑悲壮的命运交响。鉴于小说表现的是一段并不为公众所完全知晓的革命斗争史，所以其中蕴含的悬疑、侦探、暗杀等谍战要素，不同程度地体现在马迭尔绑架案、李兆麟将军遇害、731部队细菌实验，以及东北民主联军解放哈尔滨等事件上。面对这段阴霾笼罩、腥风血雨的特殊历史，作者运用平实质朴的语言和冷峻凝重的文字，于不动声色中实现了对这段抗战史的聚焦审视和深度勘察，完成了对哈尔滨市特殊年代的“红色叙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