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大道

——关于长篇小说《大道宽宽》的笔谈

嘉军：何为“大道宽宽”，意指人生之路也。一如我在长篇小说《大道宽宽》（人民文学出版社）开篇《引》中所言，小时候母亲说：人呀，要走正道，走大道，大道通天呢……长大了，豁然明了：人生本无路，路在心中，心宽路远，心大路宽，心向阳光，路途明亮……

岁月流转，我渐渐领悟：人生的道路其实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心若宽广，道路便遥远；心怀豁达，道路自然宽广。《大道宽宽》这部作品，诠释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20世纪70年代，山东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勤劳聪慧的农家子弟张君成度过了清贫的少年时代。高中毕业后，他毅然选择参军，被分配到条件艰苦的坑道工程连。在那里，张君成经历了众多挑战与考验，从一个稚嫩的青年，逐步蜕变为坚韧、有担当的军人。一路走来，他从扛枪的士兵化身执笔的记者，从田间的少年变成部队的宣传骨干，伴随成长的是意志和毅力。那火热的军营生活、感人的战友情、温馨的亲情爱情、不灭的文学梦，一直支撑着张君成从山村小镇，走向军营高地。他留下的一行行脚印，谱写成一曲和平年代的军营奋斗者之歌，也走出了属于自己的“大道宽宽”。

为什么想到创作这样一部作品呢？

原因有二。其一，这与我的长篇小说《世纪母亲》密切相关。2021年，该书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后，社会反响及受欢迎程度远超我的预期。这使我深刻认识到，借助文学作品传递正能量、倡导社会主流价值观，具有深远意义。因此，在《世纪母亲》的基础上，我开始构思《大道宽宽》的创作，旨在通过这部作品，展现当代军人在和平时期的坚韧奋斗与成长轨迹，进一步激发读者的爱国热忱和奋斗精神。

其二，缘于一直以来我的一个心愿，想创作一部能够给现在的年轻人带来一些心灵抚慰或鼓舞激励的作品。虽然我已近古稀之年，但依然喜爱与年轻人交流，身边也有很多90后、00后的朋友，他们也会经常向我诉说自己遇到的人生挫折和烦恼困惑。每当这个时候，我总能想起自己的孩提和青年时代。那时的我也和他们一样有着许多困惑、烦恼和不尽如人意。尽管具体的经历不同，甚至有着巨大的时代鸿沟，但是每一代年轻人所遇到的心理问题和困惑大同小异。因此，我深感理解，并对他们充满共情。作为老朋友，更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如何行动？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以我青少年时期的亲身经历、累积的经验和感悟，为当代年轻人搭建一个可供思考和借鉴的平台，提供一个“参照的标杆”，并开辟一个更宽广的思考空间。虽然人生没有统一的答案，但我们的内心和精神是相互连通的，思想和灵魂是彼此关联的，文学和文化是可以相互交流和沟通的……正是基于这样的理念，长篇小说《大道宽宽》应运而生。

我期望《大道宽宽》能够生动地描绘出人民子弟兵的独特精神风貌。在这部小说中，以主人公张君成为代表的军人形象，展现了不畏艰难险阻、不惧挫折打击、勇于牺牲，以及坚韧不拔、始终坚守信念的精神风貌。这些品质，实际上也是新时代革命军人应当继承和弘扬的宝贵财富。

我将自己多年的军旅生涯、人生体验和丰富情感融为一体，通过文学的形式与年轻读者进行心灵的交流，希望能够为他们成长和奋斗的旅程点亮一盏虽微弱却能带来温暖的明灯。

傅强：作为一部编年体且带有自传色彩的长篇小说，《大道宽宽》细致梳理了作者嘉军从童年到中年、从农村到军营的成长、奋斗历程。作者以思辨的视角深入剖析自我的内心世界和情感结构，探寻小说主人公张君成在面临人生抉择、情感选择、事业挫折时如何自处、怎样待人、如何明理、怎样做事，为当下的广大青少年读者健康成长、学习成才提供了一个可资借鉴、启迪心智的精神范式。

同样是书写20世纪后半期农家子弟通过参军入伍改变个人甚至家庭命运的成长故事，《大道宽宽》与20世纪90年代初期调子略显低沉、蕴含着悲剧美学力量的“农家军歌”文学思潮在思想立场、叙事向度与美学表达上迥然相异。这样一部融感人故事、励志精神、军人品质于一体的励志作品，在新时代，为“农家军歌”的文学谱系增添了新的注脚。

《大道宽宽》以农家子弟的军旅成长为主线，展现了他们在艰苦环境中顽强拼搏、实现自我价值的精神力量，传递出积极向上的能量：军营不仅是磨砺意志的熔炉，也是农家青年改变命运、实现理想的重要舞台。小说不仅生动描摹了以主人公张君成为代表的农家子弟参军后不断突破自我，最终成长为优秀军人的人生画卷，还尤其强调了集体主义精神和家国情怀之于个体生命的重要意义。农家子弟在军队中找到归属感，将个人理想融入国家使命，展现了“农家军歌”特有的质朴而崇高的价值观。

作者以温暖的笔触，讴歌了平凡人的不凡奋斗，传递出“大道宽宽，奋斗不息”的人生信念。小说探寻的是个人与社会、时代、国家命运的紧密关联，书写的是一个有志青年如何将个人命运完全融入军队和国家的发展进程，无论遭遇何种逆境都相信组织、相信部队、相信自我，呈现出一种向上、向善、向美的精神风貌。这种对“信”的执着、对“真善美”的坚守，表达的是“人间值得”的理想情怀，探寻的是人性可以克服的缺陷和可以达至的上限。可以说，时隔30年，《大道宽宽》又唱出了“农家军歌”的回响。

《大道宽宽》借鉴了中国古典小说的章回体结构，每一章节的开篇诗让读者在阅读正文之前，便对即将展开的故事有了初步的了解和期待。小说以虚实相间的笔法，将梦境与传奇融入叙事。开篇讲述父亲的梦境，开宗明义，提出“道”的意象与理念，将人生现实的路径之“道”与天地万物的哲理之“道”巧妙融合，一语双关的书名彰显了作者对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和乡土文化传统的继承和发扬。小说对“海大爷”这个人物的塑造成功且吸睛，寄托着作者对严苛生存环境之外，人的精神空间的向往和追寻。“海大爷”这个似有还无的传奇人物引领主人公成长、支撑他一步步走上宽阔豁达的人生大道。

《大道宽宽》的叙事语言热情、质朴，在传统现实主义的写实基调之上洋溢着诗性的浪漫与抒情意味。作者运用了大量农村方言和俗语，形象描绘出农村生活的场景和人物的性格特点，使作品充盈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小说的结构前重后轻、前紧后松、前密后疏，将更多笔墨聚焦于主人公成长过程中的心理空间和心灵世界，寄寓着作者试图和青年读者对话、交流的匠心所在。

小说结尾处，主人公张君成怀着对军队建设的深切思考和满心期待到故宫参观。这一场景的设置颇具隐喻色彩，而卖书人的出现和对《时间简史》等书籍的选择，更是传达出一种强烈的历史感。在巨大的时空坐标下，作者的思辨也从现实生活中跳脱开来，延伸至更加辽远开阔的精神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