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

来源:中华英烈网责任编辑:李行知2013-11-01 08:53

殷夫,原名徐柏庭,又叫徐白,1910年6月11日生于浙江省象山县东乡大徐村。

殷夫出身在一个农村小康之家。父亲徐孔甫是个民间医生。母亲钱月嫦善良能干。殷夫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殷夫最小,家里爱称“阿白”。

殷夫幼年聪明好学,在县立高小读书时,成绩名列前茅,1923年7月考取上海民立中学是读初中。他英文学得很好,并对新诗发生兴趣,《放脚时代的足印》等八首诗,就是他十四、五岁时的创作。五卅运动对殷夫的思想影响较大。他参加了民立中学师生支援五卅工人罢工斗争的活动。1926年夏,殷夫越级考取上海六里桥的浦东中学高三级。浦东中学是当时享有“北南开、南浦东”美誉的一所名牌中学。殷夫在那里积极参加革命活动,加入了共青团组织,是校学生会骨干。1927年二三月间,为配合北伐军到上海。他奉命带领同学到浦东的工厂宣传,到南京路等街头进行募捐。4月3日,当他得知同乡、小学同学何志浩是国民革命军军人时,曾去信说:“为民众奋斗的军人是比什么都可敬可佩。为少数人出力的军人,是强盗、是土匪、是世界上最可憎、可鄙、可弃的东西。”他说到当时革命队伍中有“开倒车”的毛病,还对革命军人提出了希望,充满了爱憎分明的精神和投身革命的决心。不久,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殷夫因被人告密,被捕入狱,囚禁三个月,险遭杀害。他第一次身处囚笼,经历了严峻的生死考验。但少年殷夫在狱中表现沉着、勇敢,气度非凡。他在狱中写下一首512行的长诗《在死神未到之前》,真实记录了他身在铁窗,心想革命的大无畏精神。诗中说到:

“朋友,有什么呢?革命本身就是牺牲,就是死,就是流血,就是在刀枪下走奔!”

他想念着同学:“别了,亲爱的同学,别了!你们都还这么年轻,你们别忘了,你们应当为工农的利益而牺牲!”

“别了,亲爱的同学,还有句话,牢记在心,千万地别学了少数的败类,中国需要真正的革命!”

他还鼓动劳苦大众:“记着,你被侮辱的人们,你们要团结得紧紧,你们要起来奋斗,来,来,来打死你们的敌人!

“你们是世界的主人,你们是地球的生命,起来,起来,流血,流血,流着惨碧的血,拿着血色的旗旌!”

长诗反映了殷夫献身革命的坚强决心,对朋友和劳苦大众寄于热情希望。他身处险境,但对未来世界是光明、自由的信念却是如此强烈。殷夫的大哥徐培根,当时任蒋介石的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参谋处长。殷夫被捕前,有一天曾去看他大哥,徐培根对他说,“你这个小孩子,决不要再胡闹了,好好地读书吧!”后又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将来时局一下变了,你是一定会吃苦的。”殷夫当时问:“时局要变,你怎么知道呢?”徐培根说:“你不要管,小孩子,我要警告你的是,不要再胡闹,你将来一定要悔恨。”他要殷夫回学校去。此时,殷夫两种思想矛盾着,是后退,还是前进?三天后,在党组织帮助下,特别是当他后来被捕,面对皮鞭和死亡威胁,他觉悟到:“我得前进,我得更往前进!”当他认识到自己的生命不是自己能支配的,要活着为革命时,他设法向大哥报信。徐培根托人把殷夫“开释”出来,并把他软禁在身边,要他预备功课,准备考大学。徐培根要按照自己的模式造就他的小弟。这时如果殷夫听他大哥的话,可以得到优越的生活及以后的名禄与荣誉。但是殷夫内心却说:不!他“现在饥渴的是永久的真理,不要荣誉,不要功建,只要向真理王国进礼。”“想做个普鲁米修斯偷天火给人间以光明。”因此,殷夫虽在他大哥身边抓紧时间学习,更多的是学习革命理论和革命文艺。他的革命志向坚定不移。

1927年秋,殷夫因没有高中毕业文凭,便通过他的女友盛淑贞(后改为孰真),借用上虞人徐文雄的高中文凭,进入上海同济大学德文科一年级乙组学习德文。故学名徐文雄,号之白。他在同济大学读书约一年时间,学习非常努力刻苦,他在认真学习的同时,经常阅读《文化批判》、《创造》《奔流》、《太阳月刊》等进步文艺刊物。1928年1月《太阳月刊》创刊后,他把长诗《在死神未到之前》署名任夫,寄给这个刊物。著名文艺评论家钱杏(阿英)当时被殷夫那种充满热烈的革命感情的诗作感动了。他从附信里证实了殷夫是“同志”,情不自禁地写了信,约殷夫来上海见面。按约定的日子,殷夫从吴淞来到上海市区内约定地点,与钱杏村见面。不久,殷夫成了“太阳社”成员,经常为《太阳月刊》写稿。同年2月,殷夫用徐文雄名字向创造社刊物《文化批判》投寄题为《彼奥伏赫变的话》的读者来信,对该刊1月号上彭康的《哲学的任务是什么》译文中“批判不仅是解剖刀,而是一种武器”等译文内容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认为应力求明确体现马克思主义的原意,译文应是“批判只是一种武器,并不是解剖刀。”当时他只有18岁,攻读德文只有半年。

殷夫在同济大学读书时,身处白色恐怖环境,仍勇敢参加革命活动。1928年5月3日,日本帝国主义在济南制造惨案后,蒋介石政府发出通令,要“忍耐处置”。消息传到同济大学,校方与学生会领导要大家等待政府“妥善处理”。殷夫竭力主张全校同学集会游行,声讨日本帝国主义罪行,抵制日货。同学们的强烈要求,使同济学生会决定罢课三天,以示抗议。

殷夫在同济大学读书时,写下不少诗篇,抒写自己的心声。当他没有接上党的组织关系时,写下了《孤泪》一诗:“忍耐吧!可怜的人,忍耐过这漫长的夜,……”“黑暗和风暴终要过去,你呀!洁圣的光芒,永存!”

1928年5月,党组织派来一位同志与殷夫接上了关系。他即以激动心情写下《我们的初次相见》一诗。“……我记得,我瞧见你的头发,浓黑的光彩表征了你丰富的热情,我这般默默地观察,我自此在心中印下你的人格。”当他成长为一名中共党员后,在党组织的领导下,他满怀热情地投入了火热斗争。诗篇《给某君》、《啊!我们踯躅于黑暗的丛林里》,反映殷夫和他的同志一起参加革命活动的情况,表示了殷夫在革命实践活动中逐步成长。同年8月,他在校内和国民党特务分子公开论争,被国民党当局第二次被捕入狱。当时,他的大哥在德国留学,大嫂张芝荣得知殷夫被捕后,出面托人把他保释出狱,并把他送往家乡象山。这时,党组织考虑到殷夫和其他两位同志的安全,决定他们一起转移到象山。10月,殷夫等在他二姐徐素云主持的女子小学任代课教师,殷夫教自然课。课余,殷夫等还组织学生排演话剧,到街头演出,进行革命宣传。殷夫这次回到家乡,写了不少诗篇,由于又一次暂时失去党组织的领导和不能参加火热的革命斗争,诗中不少是抒发自己孤独的情怀,更多的是表示他对党组织的深切思念和对参加革命工作的渴望心理。《归来》一诗,他写道:“归来哟!我的热情,回复我已过的生命:——昼日是工作与兴奋,每夜是红花的梦影!回归哟!来占我空心!”1929年初,殷夫在他二姐徐素云帮助下,离开象山,重回上海。

为了摆脱家庭的阻力,他也断绝了家庭的经济支持。一时找不到党的组织,殷夫在一段时间内过着极为艰苦的流浪生活。即使如此,他仍坚持看书学习、写诗作文。在流浪中,他写了《无题的》、《春》、《写给一个姑娘》、《梦中的龙华》、《给茂》等等。从他所作的诗文可看出,这一段流浪生活,使他对帝国主义统治下旧中国的上海社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对劳苦大众所受的苦难,有了更深的体会。磨难使他更坚强地投入革命。

殷夫接上了党组织关系后,结束了流浪生活。他从此离开了学校,专门从事青年工人运动和共青团的工作,成为一个职业革命者。他的工作非常辛苦与忙碌,为了避免敌人的搜捕,得经常更换住址,生活很艰苦。殷夫曾在天通庵路一条弄堂内居住过,与他同居一室的林莽,曾这样说殷夫:“他每天忙碌着,生活是艰苦的。一天到晚,很少回家。一回来就疲殆得躺在一张高度一尺、宽度二尺五寸的床上。”“但他是快活的,他最会笑。”“他找不到爱人,他仍然快乐,他没有饭吃,他仍然快乐,一种超于一切的东西,在他的面前闪烁着光明。”尽管工作忙碌,生活艰苦,为无产阶级解放事业奋斗的目标,使殷夫以忙为欢,以苦为乐。

殷夫在革命实践中成长、成熟。1929年4月12日,殷夫写了《别了,哥哥》一诗,算是向阶级告别。诗中说:“别了,哥哥,别了,此后各走前途,再见的机会是在,当我们和你隶属的阶级交了战火。”毅然宣布与在蒋介石国民党阵营里的大哥,从思想感情到阶级立场作彻底决裂。这表明殷夫在革命征途上已走向成熟。

同年5月间,殷夫根据德译本译出匈牙利民主革命诗人彼多斐(今译裴多斐——作者)的传记稿,投寄给当时鲁迅主编的《奔流》。鲁迅见后便发信,向殷夫要德文版原稿校对。6月24日殷夫带了《彼多斐诗集》去见鲁迅,鲁迅约他再译十多篇诗和传记一起发表。不久,殷夫又去鲁迅处,送上译诗。《彼多斐·山陀尔诗九篇》,后来发表在《奔流》第2卷第5期《译文专号》上(1929年12月20日出版),署名白莽。殷夫译出的裴多斐格言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早在青年中广泛流传,引导和教育着广大青年。

1929年7月,殷夫在参加上海丝厂工人罢工斗争中,第三次被捕。在狱中,他遭到毒打,没有屈服,关押了一个月被释放。8月16日,他译出《一个青年女革命家的小史》——斯托亚·玛珂维赤的自述。这篇译文登载在同年11月20日出版的《列宁青年》第2卷第4期,署名徐白译。8月18日,虽然已过立秋季节,但天气还很炎热,他穿着棉袄,汗流满面去见鲁迅。这时他才告诉鲁迅,他是一个革命者,刚由被捕而释放,衣服和书籍全被没收了,身上的袍子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没有夹衫,而必须穿长衣,所以这么出汗。鲁迅热情接待了他,并在经济上给以资助。

殷夫第三次出狱后,很快接上党组织关系。1929年秋任共青团中央宣传部干事,参加共青团中央机关刊物《列宁青年》的撰搞和编辑。1930年8月《列宁青年》改为周刊时,殷夫是《列宁青年》负责人之一。同时殷夫也是“摩登青年社”发起人之一,并担任反帝青年大同盟刊物《摩登青年》的主编。《摩登青年》从1929年12月到1930年只出了两期。殷夫在上述两个刊物上发表了不少优秀作品。

1930年初,殷夫将自己的诗作编成诗集《孩儿塔》。他在《“孩儿塔”上剥蚀的题记》中写道:“我的生命,和许多这时代的智识者一样,是一个矛盾和交战的过程,啼、笑、悲、乐、兴奋、幻变……一串正负的情感,划成我生命的曲线;这曲线在我诗歌中,显得十分明耀。”

《孩儿塔》全部诗篇共65首。其中1924至1925年小诗一组,1927年2首,1928年44首,1929年18首。鲁迅在《白莽作〈孩儿塔〉序》中,对殷夫的诗作了高度评价:“这《孩儿塔》的出世并非要和现在一般的诗人争一日之长,是有别一种意义在。这是东方的微光,是林中的响箭,是冬末的萌芽,是进军的第一步,是对于前驱者的爱的大旗,也是对于摧残者的憎的丰碑。”

1930年2月,中国左翼作家联盟(简称“左联”)在上海成立,殷夫是发起人之一。他是左联有影响的作家和红色诗人,但他首先是一个革命者。当他从事青年工人运动与共青团中央的宣传工作后,视野开阔了,创作诗文的内容涉及工人运动、青年运动、苏维埃运动、红军的宣传教育、东方殖民地解放运动、文化工作、共产国际运动等多方面的题材。其中红色鼓动诗《五一歌》、《我们是青年的布尔什维克》影响很大。在《五一歌》中写道:

“在今天,我们要高举红旗,在今天,我们要准备战争!怕什么,铁车坦克炮,我们的伟大队伍是万里长城,怕什么,杀头、枪毙、坐牢,我们青年的热血永难流尽!”

“我们过的是非人的生活,唯有斗争才解得锁链。”“不建立我们自己的政权——我们相信,我们相信,永难翻身!”……

在《我们是青年的布尔什维克》一诗中,更是热血奔腾,铿锵有力,充满自信:

“我们是青年的布尔什维克,一切——都是钢铁,我们的头脑,我们的语言,我们的纪律!”

“我们是劳苦青年的先锋军,我们的口号是‘斗争’……什么是我们的进行曲?少年先锋!伟大是我们的队伍,无穷是我们的弟兄,共产主义青年团,新时代的主人翁。”

这时,殷夫勤奋自学俄文,已能翻译作品。他掌握了英、德、俄三国文字。同时他在政治思想上、文学创作上更趋成熟,使革命者与红色诗人两者之间得到了较完美的结合与统一。他是无产阶级革命者,以笔为武器,把创作诗文作为革命斗争的重要组成部分。诗文是反映他革命生涯的曲线与轨迹,是他的心声的表露,他以火热的感情投入革命斗争,因而他的诗充满激情,像大进军的号角,像鏖战的鼓声。他深入斗争第一线,和群众在一起,因而他的诗也就使读者能听到厮杀声,看得见狂奔的人群,了解他们的心里活动,让人感到热血沸腾,勇往直前。殷夫创作的诗文不仅是为革命进行宣传教育,也是教育自己,身体力行。他在《李卜克内西生平事略》一文的最后,用了李卜克内西的一段格言:“人生必定要勤劳的,奋斗的,辛苦的,不要安闲地过快活日子,因为困苦中就有你的幸福了!……当我在斗争中,不顾死活地向前冲时,痛苦刺激最厉害时,我特别快乐!”回顾殷夫参加革命的历程,可以看出这也正是殷夫坚定的共产主义世界观的反映。

正当殷夫在革命道路和文学创作上走向成熟与发展时,敌人向他下了毒手。1930年9月30日,国民党政府密函第6039号,发出了缉拿归案的通令,殷夫、柔石等革命者与进步作家,被列上了黑名单。1931年1月17日下午1时40分,由于叛徒告密,殷夫、柔石等在三马路(今汉口路)东方旅社,被英帝国主义租界老闸捕房警方逮捕,1月19日送到上海特区法院第二分院审讯,随即被引渡到国民党上海公安局;23日又转移到龙华淞沪警备司令部看守所关押。在狱中,殷夫自知这次被捕人数多,案情重,但仍镇静自若,置生死于度外,帮助柔石等学习德文。2月7日,一个寒风刺骨的深夜里,殷夫等五位“左联”作家及其他重要干部共23人,被敌人集体秘密杀害于龙华看守所刑场内。2月12日,中共中央机关报《红旗日报》报道了23位战士被害的消息,3月12日,周恩来为《群众日报》撰写社论,发表了《反对国民党残酷的白色恐怖》,控诉国民党当局惨杀23位同志的罪行。

殷夫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他的光辉形象,彻底革命的精神,爱中华民族、爱人民的高尚品质,用血铸就的优秀诗文,将永远留在人间,鼓励着人们奋发前进。

(孙云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