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纲琳,化名张英、刘英、郭英,1910年2月11日出生于江苏省句容县。中学时代即具有反帝反封建的斗争精神,1929年考入上海公学预科,1931年进入大学部,加入中国左翼文学研究会,积极探求革命真理。九一八事变发生后,面对激荡奔腾的时代潮流,在进步思想的熏陶下,她积极投身抗日救亡运动,不畏校方阻挠,毅然敲响校钟,集合同学,召开大会,登台演讲,号召同学们成立抗日救国会。她还带头罢课,并响应北平、天津、广州等地高校号召,三次参加上海学生到南京的请愿示威斗争。1931年10月秘密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年底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1932年一二八淞沪事变后,郭纲琳代表中国公学爱国学生参加上海学联工作,夜以继日发动群众,参加战地服务团,支援前线。1932年4月,经中共党组织安排,化名刘英,到上海市南市区美亚绸厂工作。在厂里,她深入女工住所,办夜校,教识字,号召女工为争取自由解放而斗争。
1933年春,郭纲琳调任共青团江苏省委内部交通,传送党的秘密文件和指示。6月,郭纲琳以团省委巡视员身份,化名张英,到无锡任团中心县委书记,领导无锡、宜兴、江阴、常熟、苏州等地共青团工作。1934年初,郭纲琳调任上海闸北区团委书记。1月12日晚,在海宁路祥麟里1338号亭子间郑子仪家筹划闸北丝厂工人同盟罢工时,由于叛徒告密,被中西探捕队逮捕。
5月,敌人以“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罪,判处郭纲琳八年徒刑,被押往南京老虎桥模范监狱执行。
在狱中,郭纲琳关心难友,经常把兄嫂送来的食物分送给她们,她对受过重刑和有病的同志,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关心他们,鼓舞难友们与敌人进行不屈的斗争,在监狱,她参与和组织领导了三次绝食斗争,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是支持太平洋赤色职工国民书记牛兰夫妇和反对监狱克扣囚犯口粮的斗争,并取得了斗争的胜利。郭纲琳在监狱中从不放弃斗争,也从不放弃学习,她想方设法找来多种书籍与难友共同阅读、讨论,她常说:“革命只凭忠心,只凭热忱是不够的,必须学会战胜敌人的本领。”她在给哥哥的信中说:“让我能得着的时日,求些我愿求的知识,直到最后一日。”后来她发现狱中不禁止读外文书籍,高兴极了,便对难友说:“我们还可以读点马列的原著。”从此,狱中很多女同志开始学习外语,而郭纲琳在原来掌握英语的基础上,又学习日语,如饥似渴地攻读马列的原著。
狱中生活的艰苦令人难以置信,面对日复一日的烂菜霉谷,郭纲琳总是很细心地把砂石、稗子拣出来洗净晾干、积存起来做了一个枕头芯。她对难友说:“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将这个枕头送革命纪念馆,让我们的同志和后代知道,为了革命的胜利,我们在狱中过的是怎样一种非人生活;也让他们看到国民党的滔天罪行。”
狱中,郭纲琳和难友们常利用刺绣、打绒线、制作小工艺品来锤炼意志,郭纲琳在一条手绢的左上角绣上五角星,右下角绣了英文“Long Live”(万岁)字样,以表达她对党的无限忠诚和日夜思念之情;在一个枕套上绣了一行刚劲有力的英文“To Struggle for truth!”(为真理而斗争!)以表达她对共产主义崇高理想的坚定信念和为探求真理而奋斗终身的决心。在另一枕套上,绣了一只俊秀丰满的大雁,昂首展翅凌空翱翔,旁边还加绣了“起来”两字,以表达郭纲琳始终严守党的纪律与难友们共同奋斗的决心。郭纲琳还找来两枚铜板避开看守的耳目,在地上、墙上磨啊,磨啊,不知磨了多少个日夜,手指磨破了,殷红的血一滴一滴地渗透进泥土,终于磨制成了心形,在上面镌刻上“健美”、“永是勇士”的字样,表达了她决不投降,永当无产阶级革命勇士的决心。
1935年一二九运动后,抗日民主运动不断高涨,全国人民要求“停止内战,一致抗日”、“释放一切政治犯”的呼声越来越高。蒋介石玩弄两面派阴谋,公开答应“准备大赦”,暗地却将政治犯转到反省院,进行精神折磨,并威胁说:“不自首,不转变,不要想获得自由!”1936年9月,郭纲琳与其他难友被押往首都反省院(南京燕子矶晓庄附近)。
郭纲琳人在哪里,就战斗在哪里。在反省院,郭纲琳带头拒上“三民主义”课和“马列主义批判”课,带头拒唱国民党的国歌,用写“反省日记”的纸,写了一篇篇宣传抗日、声讨卖国贼的檄文。打乱了反省院的秩序,使敌人慌了手脚,狂怒的敌人把郭纲琳关进了禁闭室。郭纲琳在不足两平方米,见不到阳光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禁闭室里,以非凡的毅力和顽强的斗志,与敌人展开斗争,她用破布蘸上牙膏在牢房的墙上写下了“打倒国民党”、“共产党万岁”等口号;在禁闭室高唱《国际歌》、《苏武牧羊》等歌曲,以激励自己和鼓舞同志们继续斗争,很多难友也齐声应和,革命者的歌声时常在反省院的上空飘荡。
由于郭纲琳斗争坚决,不久反省院便将她作为重点惩处对象,押回了南京宪兵司令部看守所,并关进了被称为“等死台”的“甲所十一号”。不久,看守所所长亲自出马,软硬兼施,企图让郭纲琳屈服,郭纲琳巧妙地与敌人周旋,假装要所长请客,诱使所长哭穷,然后郭纲琳痛快淋漓地揭露道:“谁不知道你最有钱,你暗害人命,邀功请赏,你虚报名额,克扣囚粮,你贪污受贿,重利盘剥,你怎么会没钱?你贪污、搜括的钱到哪里去了?”
恼羞成怒的看守所长说:“给她上刑打下她的嚣张气焰。”
皮鞭呼啸,郭纲琳脸破了,手伤了,鲜血从一处处伤口淌下来,郭纲琳咬着牙,怒视敌人,愤恨地说:“你们打我算什么,有本事,打日本鬼子去。”
敌人气坏了,用竹管套上她的嘴,不让她讲话,郭纲琳仍艰难地高唱革命歌曲,凶狠的敌人又用铁扛子压她的腿,她昏了过去。
“用冷水浇醒她。”看守所长说。
“共产党万岁!共产党万岁!”醒来后郭纲琳用暗哑的嗓门奋力高呼。
“用马粪把她的嘴堵上”。敌人高喊。
顷刻间,郭纲琳的嘴里塞满了马粪和烂菜,一阵呕吐之后,郭纲琳仍破口大骂敌人。最后,兽性大发的敌人把郭纲琳吊在男厕所,来污辱她。
这次受刑后,郭纲琳自知埋骨雨花台已为期不远,她编唱“雨花台,雨花台,红骨都在那里埋!雨花台,雨花台,从此不到人间来”的歌曲,并用鲜血在囚室的墙上写下了“立场坚定,为革命而牺牲;拥护真理为正义而流血”的誓言。此后,敌人对郭纲琳的折磨变得更为残酷了,但郭纲琳始终坚强不屈,使敌人无计可施。
1937年7月,一个寂静的凌晨,敌人把郭纲琳押往雨花台。郭纲琳一路高唱《国际歌》,气宇轩昂地来到刑场,郭纲琳聆听远处传来的雄鸡啼唱,遥望东方微露的曙光,仿佛看到了中国革命的伟大胜利,不禁放声大笑,法官忙问:“你快要死了,还高兴什么?”
郭纲琳又一阵大笑说:“你们整整关了我四年,花了你们不少心机,你们什么也没有得着,可见你们是失败了。而我不过瘦了些肉,我们骨头还硬朗朗地存在,我的声音还响亮地存在,你们是用了一个党,一个政府,用了许多军队、许多警察,许多特务加上有监狱、有酷刑,我却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我凭了真理,凭了对人民的忠贞,凭了党给我的教育,我将你们费了不少狗气力想出来的一切阴谋诡计打得粉碎,可见我是胜利了。胜利者是应当欢喜的,是应当高声大笑的……你们一定会被消灭,中国人民的革命一定要胜利!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
“共产党万岁!”
“共产主义青年团万岁!”
郭纲琳的呼声,划破了寂静的天空,似一道道闪电,撕碎了黑沉沉的夜幕。
她倒下了,但精神永存。
(吴晓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