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汉文

来源:中华英烈网 责任编辑:高千一 2018-02-06 11:28

易汉文,名文炳,1911年2月11日生于湖北省大悟县唐店易家湾一户佃农家庭。他5岁丧父,母亲带着他兄弟六人和一个姐姐艰难度日。一家八口租种颜家地主两担多田,租喂一头耕牛,条件是除交租外,还为颜家照看一片坟场。如果在正常年景,家人无病无灾,日子勉强过得去。

易汉文7岁跟母亲种地,10岁时就学会了各种农活。12岁开始用母亲和自己辛勤劳动积攒的钱作学费,读了三年私塾。他成绩优异,写得一手好字。因交不起学费,他辍学在家种田,但还利用上“夜校”的机会学文化,成为村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人们称他“小秀才”。

1927年,一场飞来的横祸给易家带来了灾难:耕牛得病死了,颜家坟场的一棵树被一个姓石的大地主砍伐了。颜家惹不起那家地主,便拿易汉文家出气。夺佃不算,还硬逼着易家赔牛赔树,整得他们赤贫如洗。老二体弱,经不起这沉重的打击,连气带病,不久去世了;为生计所迫,老三只好到宣化店给人做饭;老五到汉口给人种菜。辍学回家的易汉文被家乡一位颇具盛名的唱道先生收为学徒,并且很快成为他的得意门生。地主的残酷剥削和压迫,给易汉文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创伤,也播下了阶级仇恨的种子。

1927年黄麻起义的枪声唤醒了大别山区的农民。1929年,郑新民等共产党人领导的宣化店农民起义爆发,建立起罗南革命根据地。易家湾时属罗山县管辖,共产党员黄庆如受党的派遣来此发展党的组织,组建农民武装。易家弟兄积极响应,很快成为当地农民运动的骨干。除了已去世的老二和外出谋生的老三、老五外,年已18岁的易汉文,在母亲的支持下,同大哥和六弟一起,参加了郑新民领导的宣化店农民起义。易汉文由于革命意志坚定,身体好,又识字,很快被编入罗山独立团;193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1年春,参加了著名的双桥镇战斗。

双桥镇大捷后,易汉文参加红军,编入红四军十二师三十四团,相继任班长、排长、连政治指导员。由于他能文能武,深得徐向前等领导人的赞赏。

1932年10月,红四方面军西征,易汉文随部队经鄂西北,于12月进入四川。红四方面军入川后,势如破竹,从1932年底至1933年2月底,仅两个月的时间就占领了南江、通江、巴中三县的大部分地区,并立即在这些地方进行创建根据地的各项工作。当时南、通、巴地区党组织的力量十分薄弱,要在这里迅速建立根据地,不能不首先依靠红军分兵发动群众。这样,红四方面军在执行战斗任务的同时,就必须担负起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建立革命政权和地方党组织的任务。于是,他们从部队中选调了数千名工作积极、有群众工作经验的干部、战士,组成工作队,分头深入农村,发动群众。易汉文所在的红十二师负责巴中以南地区。广大农民在部队的支持和工作队的领导下,纷纷起来惩办土豪劣绅,没收地主财物,开仓分粮。一些兵痞流氓和地主豪绅逃进山里,勾结土匪,对抗红军,残害群众。为巩固新开辟的根据地,红军决定依靠群众,消灭土匪。

当时红十二师驻扎的营山附近有一个叫尖山子的寨子,活动着一支十分猖獗的土匪武装,不仅经常袭扰地方临时革命政权,威胁靠拢红军的群众,而且杀害红军派出的工作队员。此恶不除,群众难以发动,开辟根据地的工作无法进行。师部把惩治这批土匪的任务交给了易汉文。

易汉文接受任务后,考虑到部队当时作战频繁,工作头绪多,人员较紧缺,他只挑选了师特务队100余名战士,组成一支突击队,便满怀信心地出发了。

这天,他们隐蔽地接近了目标,只见这个盘踞着上千土匪的巢穴,寨墙高筑,戒备森严,望楼上神气十足的匪徒,持枪握刀,张牙舞爪。望着这些不可一世的家伙,易汉文恨得咬牙切齿,立即果断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可是,突击队中多是没有作战经验的新战士,见这阵势,有些紧张,因而动作缓慢,贻误了战机,致使第一次冲锋失利。面对此情,易汉文没有慌张,及时调整部署,采用“军事打击与政治互解相结合”,“攻心”与“攻寨”并举的战术。他一面鼓励战士不要被敌人的气势所吓倒,勇敢冲杀,不怕牺牲;一面让人反复向敌人喊话,指明他们已被包围的处境和红军优待俘虏的政策,号召穷人别再为地主老财卖命。经过努力,“政治攻心”果然奏效,敌阵开始松动,有的还在探头探脑地向外窥视。易汉文抓住这有利战机,适时地下达了第二次进攻的命令。急不可耐的突击队员一听到命令,如猛虎般扑向敌人,其势锐不可挡,没容愚蠢的敌人组织反抗,指挥阵地已被红军捣毁。土匪们纷纷丢下武器,喊叫着逃命,寨子里一片狼藉。这一仗毙、伤土匪500余人,缴获一批战利品,作恶乡里多年的反动武装被彻底击溃,为驻地群众除了一害,也为部队在当地开展工作扫除了障碍。

1933年初,易汉文任红十二师三十五团政治委员。6月底,他率部参加了反四川军阀田颂尧部“三路围攻”的战斗。反“三路围攻”胜利后,红四方面军将入川的四个师扩编为四个军。以红十二师为基础扩编为第九军,易汉文任二十五师七十三团政治委员。1934年在反刘湘“六路围攻”的战斗中,易汉文带领部队攻打敌据点红岩山。他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不幸中弹负伤,送进医院。伤愈后,调任红二十七师政治委员,后率部参加长征。

1935年9月,张国焘违抗中央北上抗日的决定,红四方面军被迫南下,再次爬雪山过草地。易汉文率红二十七师担任后卫,克服一切困难,一路与敌浴血奋战,并救护掉队的伤病员。

1936年初,红四方面军占领西康的道孚、炉霍、甘孜后,对部队进行整编,红九军的两个师改编为四个师。易汉文调任教导师政治委员。8月,红三十军八十九师政委曾广泰到红军大学学习,易汉文接任八十九师政委。10月上旬,红军一、二、四三个方面军在甘肃会宁地区胜利会师。下旬,为执行“打通苏联,首先造成西北抗日局面,逼蒋抗日”的宁夏战役计划,红三十军、九军和五军相继渡过黄河。后因战局变动,宁夏战役计划未能实施。11月上旬,中央正式命令过河部队组成西路军,易汉文复调任西路军第九军二十七师政委。

11月10日拂晓,红九军由景泰进入古浪县境的干柴洼。此地是个四面高山,中间低洼,易攻难守的村子。红二十七师政委易汉文、师长陈家柱随同军政委陈海松、军长孙玉清察看了地形,遂在村东的娘娘庙岭、山城沟梁等制高点修筑工事,布置防线,阻击马家军。

时任国民党马步芳第三军总指挥的马元海,得知红军西进后,即率领四个旅及两个团的兵力尾追而来,在干柴洼的山城山等处向红九军发起攻击。此时,蒋介石也调驻兰州空军的三架轰炸机前来助威。马元海打仗,经常采用“牦牛阵”的人海战术。他指挥人马拼死进攻,霎时间民团在前,兵丁在后,杀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红二十七师在娘娘庙岭,红二十五师在古城子滩等地坚守还击。战斗整整打了一天,敌人未能前进一步。

11月11日,马元海组织人马再次进攻。易汉文的红二十七师与敌马彪骑兵旅和韩起禄旅拼搏血战。马家军倚仗人多势众,红二十七师凭借有利地形,一攻一守,战斗极为惨烈。至中午,红二十七师阵地失控,虽经白刃格斗,还是被马家军压回村内。敌人继续向村中俯冲,压向军部。此时,易汉文两眼血红,挥舞手中大刀,高喊:“同志们,为保卫红总部,回头冲杀啊!”遂杀向马家军。战士们见师政委已冲入敌阵,也跟着一涌而上。同时,红二十五师师长王海青亦率队迂回到敌后,发起了冲锋。敌人在红二十七师和红二十五师的夹击下,阵脚大乱,纷纷溃散,先头部队和殿后部队互相践踏,死伤枕藉。

是夜,红九军撤离干柴洼,易汉文率二十七师作后卫,掩护军部和二十五师向横梁山转进。马元海部亦西进尾追红军。马元海企图一举消灭红军,乃催促各部连夜向红军发起攻击。红军凭借有利地形和夜战经验,迅速出击,把马家军杀得晕头转向,溃不成军,马元海也同他的指挥部失去了联络。到了半夜,他的部下才在一个山谷里找到了他。

11月12日,马元海又组织兵丁和民团摇旗呐喊,或30人一群,或50人一队,与红军激战。中午,马部旅长韩起禄被红军击伤落马,副官长马三彪被击毙。一时间,马家军中“堵不住,打不退”的呼声四起,不顾马元海的严令,纷纷溃逃,连马元海也被溃军卷走。当他再次组织人马向横梁山反扑时,方知红军已撤离向古浪城前进。

11月13日晚,易汉文随军政委陈海松率领红二十七师八十一团为先头部队袭击古浪县城,将敌守城部队第一〇〇师五九五团击溃,其团长马华荣被击伤。11月15日,红九军全部进入古浪城。

古浪城为河西走廊要冲,地势险要,古称虎狼关,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南北临山,东沿红凉山,西为平川。由东向西进入古浪城,只有一条“马不并骑,车不同轨”的狭窄通道。该城地势低洼,且因旱年发生过地震,城墙大部分坍塌,易攻难守。

被蒋介石任命为第二防区兼第五纵队司令官的马步芳接到古浪失守的密电,气得火冒三丈,急调马呈祥部、马全义部星夜驰援,并通令各部:“不管部队死伤多少,也要把失地收复!”国民党兰州绥靖公署主任兼第一路总司令朱绍良也坐卧不安,深知古浪不保,兰州不宁。因此,他一边严令马步芳部进攻,一边急调胡宗南部杨德亮团增援。一时间,恶战乌云笼罩在古浪城的上空。

面对强敌,红九军的战斗部署是:二十五师在城西南方向布防;二十七师在城东方向防御,驻守马家沿和北关一带,切断东路之敌和凉州之援敌。

11月16日拂晓,西路军组建后的第一次决战——古浪争夺战打响了。马元海集中四个旅和四个民团,倾巢出动,采取步骑混合,民团在前,兵丁在后,飞机助战的战术,向红军大举进攻。由于炮火的狂轰和飞机的滥炸,城中一片火海,浓烟滚滚,百姓嚎啕之声震撼四野。马元海利用他骑兵的灵活、进退迅速的优势,指挥其骑兵部队,忽而全面进攻,忽而突然集团冲锋,辗转奔袭。红军各部队则坚决迎击,个个以死相拼。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捅,刺刀捅弯了,就同敌人一起扭打。一时血流遍地,尸体横陈,红军歼敌六七百人。

11月17日,守卫在龙山和西阳山的红军指战员,同敌苦战半日,终因寡不敌众,又因增援部队被敌切断上不来,几乎全军覆没。两处高地失守之后,马元海部骑兵穿插到红二十七师背后,从水关门冲入城内,使红九军腹背受敌,情况相当紧急。此时,古浪城内大街小巷,全部成为敌我双方争夺的战场,处处皆有激烈的白刃战、肉搏战。马家军骑着大马,挥舞着马刀,在街上横冲直撞,堵截追杀红军。战斗越打越激烈,红军几乎都各自为阵,人自为战,许多重伤员拉响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

当马家军涌到红九军指挥所时,陈海松亲率交通大队的全体人员向敌人冲了过去。他们像一群老虎,挥舞大刀,一阵猛砍,将敌人砍倒了一大片,阵地上血浆遍流。当敌人断定领头冲锋的人是“共军的大官”时,便蜂拥上来几十人,向陈海松扑去。红九军交通大队也拥上来几十人同敌人拼杀,掩护陈政委冲出敌人的包围圈。在拼杀中,军参谋长陈伯稚牺牲,孙玉清和陈海松也相继负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易汉文和陈家柱率二十七师迂回到敌人后面,击溃了敌人的分割部队,杀开一条血路,从北门、水关门冲进来,前来接应。敌人腹背受击,阵脚大乱。

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时,“砰”的一声尖厉的枪响,子弹从陈海松左臂擦过,在身旁不远处与敌人拼杀的易汉文应声倒地。警卫员叶正平急忙上前扶住,只见殷红的鲜血从易汉文的胸部渗出,很快染红了上衣。

“易政委,易政委……”叶正平一边呼喊,一边扶他坐下,易汉文再没应声。

陈海松折转身问道:“易政委怎么啦?”

“他、他……牺牲了!”叶正平哽咽道。陈海松压抑着悲痛,大刀在手中边挥舞边狂叫:“同志们,为易政委报仇,杀啊!”

仇恨燃起胸中的火焰,红军战士又像潮水般向敌人涌去。这样,古浪城一战,红九军打了三天,尽管广大指战员尽了最大的努力,付出了很大的牺牲,终因敌众我寡,人地两生,孤军奋战,弹尽粮绝而败退。

这天深夜,人困马乏,饥寒交迫,狂风卷起漫天飞沙,扑打在军长孙玉清、政委陈海松的脸上。他们抹掉了流在脸上的泪水,擦干了身上的血迹,掩埋了年仅23岁的战友易汉文的尸体,开始向西路军总部指定的地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