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故事背后的深意
——中篇小说《流苏》创作谈
■王 昆
中篇小说《流苏》是我2023年8月发表在《中国作家》的一个作品。但是，作品动笔却是在2016年的某一天。
7年前，我带连队去沂蒙山区执行任务，驻扎地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有一天，村干部向我讲了一个村里农妇收养革命遗孤的故事，情节惊险而感人。村干部希望我能把这段往事写出来，我当时就应了下来。这个故事不难写，革命年代的军民亲情、淳朴村妇的凛然大义，对于一个军队作家来说，这样的语境再熟悉不过了。
初稿一挥而就，我自认为比那位村干部讲述的精彩多了。但写好后，我一直没有投出去，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觉得文字里缺了点东西。缺什么？我并不清楚，那种感觉也是隐隐约约。
去年的某一天，在海拔5000米的阿里高原，作为援藏医疗队队员，我正急匆匆去协调一件棘手的事情。在刚刚转过一个街角的时候，一阵眩晕袭来，我突然倒下。醒来时，我看到一张绯红的笑脸，一个牧民把我扶了起来，对我说：“在高原上，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就得走走停停。”我心里猛然一惊，立即想到《流苏》的创作。
从军后我换过不少岗位，参加过很多任务，经历相对丰富。故事多了本是好事，但写好这些故事却没那么简单。10年的创作中，我一直凭着直接经验和感觉，摸索着讲故事的要领。但是，在积累了一些经验之后，我逐渐发现，文字中缺乏更深远的思考，更多还是停留在讲故事的层面。
《流苏》里到底缺少什么？当那位牧民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后，我慢慢有了感悟。缺少的是思想，缺少的是对人性、对生活的认知，缺少的是文字的深刻性——我决定重新创作《流苏》。
再次拿起笔时，我想到了读者的角度：对于一则“好人好事”，我的文字需要提供一种什么样的新的阐释，才能让读者有兴趣一行一行读下去。之前跟着感觉的平铺直叙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带着这个创作目标，我冷静下来，开始将原本囫囵吞枣的故事，一点点丰富与重新加工，塑造了代表希望和绝望的“流苏”，写出了符合常理又超出常人想象的挣扎的人性。这个变化，是我站在读者的角度时内心所发生的变化；这个变化，引导着我把小说往深处开掘。
认识上的变化，决定着作品的深度；认识上的变化，需要“走走停停”的写作状态。有的时候，变化只在观念转换的一刹间，所谓思路一变天地宽。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我不那么着急写作了，写小说是要用脑子的。
“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就得走走停停。”我一直没忘记牧民扶起我时说的这句话。创作是一条漫长的路，对我来说，就是要在拿起笔时好好地思考：有没有考虑故事背后的深意，能否在解读时代中贡献新的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