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誉为“苏联的马克沁”，又是AK-47步枪设计师卡拉什尼科夫的“引路人”——
捷格加廖夫：为枪械而生
■曾梓煌 臧 浩 赵镜然
电影《英雄儿女》的海报中，主人公手持机枪，居高临下向敌人扫射的画面，令观众印象深刻。他使用的武器是捷格加廖夫步兵轻机枪，苏军士兵称之为“转盘机枪”“唱片机”。这款苏联经典武器，正是枪械设计师捷格加廖夫的成名作。
捷格加廖夫出身贫寒，11岁到兵工厂当学徒，一生执着于造枪事业，先后打造出捷格加廖夫步兵轻机枪、德什卡重机枪等经典产品。他被人们誉为“苏联的马克沁”，并获得“社会主义劳动英雄”称号。达到事业巅峰后，他又帮助更多年轻人登上梦想舞台，成为AK-47步枪设计师卡拉什尼科夫的“引路人”。
“有理想的人，生活总是火热的。”这句话，可以当作捷格加廖夫一生的注脚。他用奋斗的人生拓宽了苏联枪械制造的边界，也激励了更多年轻设计师为梦想勇毅前行。
捷格加廖夫检验枪械。资料照片
怀揣梦想拜名师，开启枪械设计的传奇人生
“小伙子，你愿不愿意跟着费多罗夫工作？”
1905年的一天，正在沙俄步兵军官学校武器车间工作的捷格加廖夫，被校长、轻武器设计师菲拉托夫叫到办公室。校长的话，让捷格加廖夫十分惊喜，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费多罗夫是谁？他是“俄罗斯自动武器之父”。当时，费多罗夫虽然还未设计出被称作自动步枪“鼻祖”的M1916步枪，但已经是枪械界的知名专家。能拜入他的门下，是捷格加廖夫的幸运。
在此之前，捷格加廖夫的人生饱经坎坷。1880年，捷格加廖夫出生于沙俄一个贫困的铁匠家庭，从小闻着铁水的味道、听着金属锻打的声音长大。7岁那年，他就读于一个教会学校，又因家里负担不起学费被迫辍学。之后，他来到图拉兵工厂当起学徒。17岁那年，捷格加廖夫的父亲因病去世，家庭负担全部压在他的身上，他一边在工厂工作，一边利用休息时间打零工，勉强维持生计。
身处逆境，他总是微笑坦然面对。在兵工厂的每个岗位，捷格加廖夫都干得有声有色。那段时间，“造好枪”的梦想，是支持他前进的动力。
梦想，源自血脉里的传承。他的故乡图拉被誉为“钢铁之城”，是沙俄时期的军事重镇，早在16世纪末就建起了第一家兵工厂。从小受环境熏陶，捷格加廖夫对枪械制造有着天生的热爱。
梦想，源自现实的召唤。那时，欧亚大陆上空笼罩着战争阴云，各国对先进武器需求迫切。20世纪初，俄国工业并不发达，军队装备落后，不少武器的研发、设计、制造不得不依赖外国工程师。入行越久，年轻气盛的捷格加廖夫心中的梦想越清晰，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成为枪械设计师，造出更多属于俄国的好枪。
梦想，指引前进的方向。1901年，捷格加廖夫入伍来到沙俄步兵军官学校，成为兵工厂的一名技师。校长菲拉托夫发现，这位年轻人工作充满激情，时常迸发出超乎常人的创新火花，身上蕴藏巨大潜力。菲拉托夫爱才惜才，将他推荐给正在组建枪械设计团队的费多罗夫。自此，一代苏联轻武器设计师的传奇生涯正式拉开帷幕。
当时，费多罗夫正着手对莫辛-纳甘步枪进行改装。1904年的日俄战争，让费多罗夫坚信未来战场必将属于自动武器。在改装过程中，捷格加廖夫结合实际工作经验，提出很多创新想法，帮助费多罗夫研发出一款试验型半自动步枪。2年后，费多罗夫前往谢斯特罗列茨克兵工厂开启新枪研发项目，又特意带上了捷格加廖夫。
1911年，圣彼得堡的武器测试场上，费多罗夫和捷格加廖夫带着新样枪参加测试考核。考核条件十分严苛，测试人员先用新枪打出千余发子弹，再将枪放入填满灰尘沙土的盒子里，反复摇晃后检验枪的性能。
新样枪不负众望，顺利通过多轮测试。后来，这支步枪又经过多次改进，最终定型为M1916步枪。全程参与该枪设计的捷格加廖夫，开始在轻武器设计界崭露头角。
将新颖的设计理念变为现实，打造的轻机枪风靡战场
有人说：“一名设计师首先应该是一位幻想家，正是在这些幻想里产生着新颖的思想，新的设计构思以及如何将其实现的途径。”对于一名设计师而言，奇思妙想往往蕴含着创新灵感，这些灵感会带来颠覆性技术，直接推动武器装备迭代发展。
一战爆发后，德国入侵比利时。战场上，比利时军队用问世不久的刘易斯轻机枪给入侵者狠狠一击，德军士兵称之为“比利时响尾蛇”。
作为一名枪械设计师，捷格加廖夫的目光始终瞄准战场。他敏锐地察觉到，轻机枪作为普通步枪和重机枪的折中产品，既便于士兵携带使用，又能提供强大火力，战场上作战潜力很大。
捷格加廖夫在说出自己的创新想法后，同样具有超前眼光的费多罗夫当即同意研发新枪。那段时间，捷格加廖夫每天所想的只有一个问题：战场上，一挺性能优异的轻机枪应该是什么样子？
首先是足够轻便，像步枪一样便于士兵携带使用，能够进行多种姿势射击。其次，结构设计简单，确保枪械经久耐用。最后，制作工艺不能过于复杂，方便快速量产。
一次次头脑风暴后，捷格加廖夫终于在脑海里勾画出新枪的模样。不久后，捷格加廖夫设计出DP轻机枪的原型枪。这款枪重9.1千克，重量还不足马克沁重机枪的三分之一；全枪由65个零部件组成，零件多为切削加工，普通工人也能上手制作；枪的火力很强，弹盘容弹47发，理论射速每分钟600发……苏联红军轻武器委员会评审试验后，对此枪性能给予高度评价。
然而，这样一款划时代的武器，却不受当时的苏联总军械部待见。他们认为，对步兵而言，起主导作用的武器永远是重机枪，轻机枪注定只会昙花一现。捷格加廖夫对自己的设计信心满满，但如何说服军方高层，他却毫无头绪。
关键时刻，费多罗夫主动解围，他通过种种渠道，将伏龙芝元帅请到谢斯特罗列茨克兵工厂视察，制造了一次“偶遇”。捷格加廖夫心领神会，抓住时机向伏龙芝元帅介绍起轻机枪，并在现场进行试射。
“尽快加工和完成捷格加廖夫同志的轻机枪，要满足设计团队的一切要求！”伏龙芝元帅现场作出指示。原本对轻机枪持否定态度的苏联总军械部马上反转，专门成立一个管理机构协助轻机枪的测试研发。有了这一“助攻”，轻机枪的研发工作驶上“快车道”。
捷格加廖夫步兵轻机枪。资料照片
1927年，该枪列装苏军，并被命名为“DP轻机枪”，全称为“捷格加廖夫步兵轻机枪”。DP轻机枪深受前线士兵喜爱，先后生产了70余万挺。由于该枪射击时弹盘会旋转，苏军士兵亲切地称之为“唱片机”。之后，捷格加廖夫又将DP轻机枪“移植”到战机和坦克上，设计出DA-2航空机枪和DT坦克车载机枪。
随着产品一一问世，捷格加廖夫声名远扬。但他没有选择躺在“功劳簿”上，而是将目光投向更远的战场。随着新材料技术发展，战机机体抗打击能力显著提升，而苏军所采用的高射机枪仅是加装枪架的马克沁重机枪，火力远远不够。地面部队需要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大口径机枪以应付空中威胁。
1939年，历经反复研发改进，他和什帕金合力研制的德什卡重机枪正式定型，并于次年取代四联装马克沁成为苏联红军新一代高射机枪。国外枪械专家对这位天才设计师十分敬佩，称他为“苏联的马克沁”。
慧眼识才，为年轻设计师搭建梦想“天梯”
1946年，一场自动步枪设计竞赛在苏联科夫罗夫市举行。军方希望通过此次竞赛，为苏联红军挑选出新一代步枪。
苏联知名枪械设计师悉数到场。人群里，一名年轻的士兵引起捷格加廖夫的注意，他的名字叫卡拉什尼科夫。
“让我看看这名年轻人发明了什么。”竞赛前，捷格加廖夫作为评审顾问，拿起了卡拉什尼科夫设计的步枪。他认真查看每一个拆解下来的部件，又仔细掂量着手中的机匣。
“设计很巧妙！”捷格加廖夫对其他评审委员说：“我觉得再把我们的步枪送去试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这名士兵的设计远超过我们，并且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
在竞赛环节，这支枪展现出优异性能——被泡在污水中、沙土里，取出后仍能正常射击；打出数千发子弹后，也未出现子弹卡壳现象，射击精度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在捷格加廖夫的力荐下，评审委员会最终建议该步枪列装苏联军队。这款枪就是之后名扬四海的AK-47步枪。
菲拉托夫、费多罗夫、伏龙芝……在捷格加廖夫的人生关键节点，如果不是这些“伯乐”慧眼识才，他可能仍是兵工厂一名普通技师。当实现造枪梦想后，他又甘愿为年轻设计师搭建通向梦想的“天梯”。
昔日的种子，如今已经生根发芽，长成一片茂密的森林。曾在他的团队中工作的许多年轻设计师，后来成为苏联武器设计领域的栋梁。他的儿子，弗拉基米尔·捷格加廖夫也在他的引导下走上武器研发之路，研发出著名的单兵火箭筒RPG-7。
1949年，积劳成疾的捷格加廖夫在莫斯科逝世。在科夫罗夫市，他奋斗了大半生的地方，人们为他举办了告别仪式。为了纪念他的功勋事迹，他曾工作的兵工厂被命名为“捷格加廖夫兵工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