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些“自以为非”
张西成
在一次实兵对抗演练中，红方指挥员发现一小股“孤立之敌”，以为有机可乘，便率部突袭。没想到却正中对手设下的圈套，被埋伏在周边的蓝方特种部队一口吃掉。
其实，战争中类似的情况并不少见，有时看起来对手不堪一击，实际上是重兵潜伏、暗流涌动；有时看起来前面是深沟高垒，强攻过去却是一道虚掩的门。你认为有些事不会发生，但它却发生了；你认为敌人有两种行动可能，实际上他选择了第三种。一位军事家说过：“战争的复杂性超越了人类思维能够理解的极限。”既然战场上有那么多专门跟你对着干、拧着来的事情发生，我们在分析判断情况、定下决心时，就应该少些自以为是，多些“自以为非”。
“自以为非”是一个深刻的哲学命题，与“自以为是”相比，尽管只是一字之差，但意义迥异。所谓“自以为非”，就是对自身的不断审视、检讨和纠错，是一种敢于挑战自我、颠覆自我、超越自我的处事态度和思维品格。战争乃“生死之地，存亡之道”。站在血与火的战场上，我们需要血性、需要果敢，但也最忌讳自以为是，拍着胸脯说大话。有时满以为成竹在胸、胜券在握，却可能是坐井观天、一孔之见；自以为“我的决心最可行”“我的方案最可靠”的时候，可能正是最危险的时候。多一些“自以为非”，才能多一分谨慎、多一分缜密、多一分胜算。
每名指挥员都有属于自己的比较优势，也有自己的认知局限，因而谁都不可能是“全能王”“万事通”，谁也无法做到次次料事如神、处处算无遗策。也许你读书很多，但“纸上得来终觉浅”，拘泥于书本知识必然会在波谲云诡的战场上碰得头破血流；也许你水平很高，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固执己见有可能会一败涂地；也许你经验很足，但此一时彼一时，面对新情况新问题，或许“新马”更识途；也许你阅历很广，但百将不同谋、千战不同局，借用别人成功的套路可能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在现代战场上，智能技术快速渗透运用，正日益颠覆着战斗力的表现形式，也彻底改变着人们的固有认知。在战争面貌从过去“看得见”向未来“看不见”“看不透”的快速切换中，在难以“知彼”的智能化战场上，一切皆存变数，一切皆有可能。面对科技之变、战争之变、对手之变的加速演进，保持不自见、不自是、不自负的清醒，拥有从零开始、从新出发、从头学起的智慧，尤为关键。历史经验告诉我们，跳出自以为是的泥潭，抛却先入为主的成见，往往能在艰难困苦中找到一片充满生机与活力的芳草地；打破常规思维的束缚，摆脱主观臆断的偏差，常常能在逆境绝境中开辟一片别有洞天的新天地。
当然，强调指挥员要多些“自以为非”，不是妄自菲薄，更不是全盘否定自己。而是要对自己的分析判断和决策计谋，在时间允许的范围内，多倾听反对性意见，多关注否定性论据，多运用证伪思维，在正反权衡、质疑挑刺中不断校正，从而让决策在“交换、比较、反复”中更为缜密科学，更加贴合战场实际、更加适应打赢需要。
（作者单位：陆军研究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