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此多娇

■周惠斌

中国传统山水画以山川自然景观为描绘对象，历代名家名作层出不穷。新中国成立后，以傅抱石、关山月、李可染等为代表的当代画家坚持“笔墨当随时代”“为祖国山河立传”的新山水画创作思想，积极探索山水画形式和内容的突破创新，创作出许多内涵丰富、思想深刻的“红色山水”题材作品，尽显壮美气魄。

1959年，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周年，著名山水画家傅抱石和关山月为新建的人民大会堂联手创作了巨幅山水画《江山如此多娇》（纵650厘米，横900厘米）。这幅作品以毛泽东同志《沁园春·雪》词意为题材，紧扣词句“江山如此多娇”中的“娇”字，倾情描绘了云开雪霁下，一轮红日冲破云雾，神州大地山河锦绣，焕发出欣欣向荣、生机盎然的万千气象。

画作近景是江南的苍松翠石、青绿山川，草木葱茏、一片明媚；远景是北国的冰山雪岭、苍茫云海，辽阔无垠、一派旖旎；中景是连接南北绵延不尽的肥沃原野、巍峨山川，长江和黄河贯穿整个画面。两位画家锐意创新，打破时空束缚，把长城内外、大江南北不同季节、不同地貌的自然和人文景观，采取俯视角度，由近及远，层层递进，不断延伸。古老蜿蜒的万里长城、奔腾不息的长江黄河、世界屋脊的皑皑雪山，以及苍劲的青松、雄浑的山岩、莽莽平原、绵绵峻岭……不同的景象和意象，在巨大红日的照耀下，交叠共存于画中，一览无余，而且赋予它们深邃的象征意义。其中，起伏逶迤的万里长城，象征着中华民族坚贞不屈、生生不息的精神；滚滚东流的长江黄河如同两大强劲动脉，象征着伟大祖国团结统一、繁荣昌盛的壮阔气象；冉冉旭日则寓意新中国如朝阳，前程似锦，昂首在世界的东方。由此，画作生动诠释出《沁园春·雪》中壮美山河的妩媚多娇和磅礴气势。

1959年9月29日，《江山如此多娇》历时4个月创作，5易其稿，经周恩来总理审定，毛泽东主席亲笔题词“江山如此多娇”后，最终赶在国庆10周年盛典前，悬挂于新落成的人民大会堂北大厅墙壁上，成为献礼新中国华诞的传世佳作，被誉为新中国“殿堂山水画”的奠基之作。

1962年至1964年，著名山水画家李可染在广东从化和北京西山，以《沁园春·长沙》的词意，先后创作了7幅同名画作《万山红遍 层林尽染》。这7幅画虽然尺寸各异，但构图基本相似，形成了一组“红色山水”系列的经典之作。

创作于1963年的第二幅《万山红遍 层林尽染》（纵69.5厘米，横45.5厘米，中国美术馆藏），借鉴蜀中山水和广东丹霞地貌的自然景观，在取舍、夸张和想象中，淋漓尽致地描绘了南国山峦叠嶂、层林尽染的浓郁秋色，抒发了画家对祖国锦绣河山的炽热感情。

画面上，巍峨的山峰扑面而至。前景部分，红色的树木如剪影一般挺拔耸立，色彩浓重，折射出蓬勃向上的生命力。中景部分，白色的飞瀑、溪流和掩映在山峦中的屋舍，明亮夺目，与远景部分层层叠叠的山峰交相辉映，气息通透。整幅作品满幅构图，顶天立地，化“写境”为“造境”，笔墨聚焦于山林，却有意截掉了峰峦和坡脚，凸显出“雄”“阔”“满”的特点，让人产生如同仰望纪念碑一般的震撼感。画家运用“高远”技法，各种景象纵深推进，突出了中景的“雄”伟高大。画面上方留出一角空白，饱满透气，显示出层层远山在氤氲云气中直达天际，因远而“阔”，更有“万山”的纵横气象。山前的瀑布、屋舍、树木、溪流，被置于不同的层次，“满”中有远近、见纵深，相互映衬，错落有致，表现出艺术性与思想性的统一。

画作最为人称道的是色彩的运用和处理。画家将传统的“积墨法”改为“积色法”，创造出“以红当黑”的新视觉语言。“万山”上“层林”的红色，与树干、屋舍的黑色，以及由远而近的溪流、天空、云朵的白色，构成了“红—黑—白”和谐具象，形成强烈的视觉张力，展现出昂扬向上的时代气息，创造性地表现了伟人在《沁园春·长沙》中寄寓的豪迈诗情、浪漫气质和博大胸襟，并且诠释了词作丰富而深邃的内涵和主题。

笔下有山川，心中有大美。《江山如此多娇》《万山红遍 层林尽染》，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美术工作者“为祖国山河立传”的生动体现。沿着这条脉络，一代代美术工作者以美言志、歌颂祖国山河，描绘时代变革，陆续创作了众多优秀的新山水画作品，为新中国美术增添了别具诗意的鲜红亮色。